蘇枋隼飛笑了笑,發自心底的愉快笑容在他臉上熠熠生輝,好像要把先前積累的郁悶一掃而空,他終于又有心情去關注其他的事。
榆井的表情倒是沒有出乎他的意料,畢竟是心地柔軟的好孩子。蘇枋其實更好奇另一個人的表現,到底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他懷着一點點狡黠的好奇,将目光輕輕遞了過去,一時間也沒發現有什麼變化。
依舊是下撇的嘴角,像是冰塊一樣冰涼涼又清脆的冷漠神色,隻是比剛才似乎要更來得暗淡。蘇枋隼飛又細細挖掘了好久,才從少年的眉眼裡看出一點令人玩味的情緒。
像是觸動,像是漠然,又隐約摻了點淡到透明的羨慕,簡直是一杯嘗不出鹹味的淡鹽水。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蘇枋隼飛突然生出了些許往下探究的欲望,但他的理智也跟着跳了出來,告訴自己深挖不會有結果。
萍水相逢的緣分終究太過淺薄,也許他們是兩條短暫相交的直線,永遠都不會有第二次見面的機會,投放太多注意力會虧本的。
這麼想着,他終究還是移開了目光,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變化一絲一毫,就好像方才萌生的探究念頭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這份令人鼻尖酸澀的氛圍其實并沒有持續多久,事件的主角在被衆人挨個拍拍肩膀安撫好以後,便商量着要打道回府了。
一是要趕快回去上藥,二是怕躺在地上的敵人醒過來,節外生枝,大家幾乎是秒速通過了回學校去的提議,熱熱鬧鬧地就要帶着夥伴們返程。
“長門,還有那個小哥,一起回去吧!”
興奮的叫嚷聲在人群中心響起,一水溜的附和聲此起彼伏,如果是普通的男子高中生,恐怕真的沒法對這份熱情說出拒絕。
但三錐光銜顯然不是一般的男高,這個早有預料的家夥竟然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從選好的洞偷溜走了,悄無聲息毫不張揚,簡直就像鬼魂,會憑空消失那種。
“??那麼大一個人呢?”
“啊?什麼時候不見的,他怎麼不說一聲。”
“……那個,人家是不是,不會說話啊。”
一群人面面相觑,怎麼也沒想到話題竟會突然變得地獄起來,也得虧他現在不在這裡,不然……多傷人心,你說對吧。
另一邊,完全沒有察覺到恩人消失的榆井已經完全掉色石化了,旁邊的蘇枋保持着微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權做安慰。
其實,那個人應該還沒走多遠才對。在吵鬧起來的一瞬間脫身離開,動作再怎麼快也不至于追不上。
隻是——沒有必要而已。
和他抱有相同想法的人自然不止一個,梶蓮從口袋拽出來新的棒棒糖含在嘴裡,不耐煩地皺起了眉:
“好了,不管這件事,我們走吧。”
衆人彼此對視了一陣子,最終還是紛紛應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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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好不容易從合家歡的溫馨劇場逃走了,但三錐光銜回家的路途其實不太順利。
讓人厭煩的目光有如實質般黏在身上,他隻能忍着煩躁的心情去了一趟眼鏡店,重新把臉遮住以後才好受一點。起碼沒有那麼多人在盯着他……
面無表情地孤身走在返程的路上,三錐光銜在心裡想着對策,最後還是決定今晚去那群人面前晃一晃。
不然晚上他可能會因為這個睡不着覺,還是先把問題解決比較好。
什麼……?你說萬一被懷疑怎麼辦,反正他隻要不承認,也沒人能拿他怎麼樣。沒有證據的指證就是造謠,他可不會粗心地留下把柄。
就連被打壞的墨鏡碎片,也好好地帶回來了,,等等。這東西好像要等到下周二才能扔掉啊。
他走路的背影僵了僵,一時間不知道把眼鏡帶回來這件事是好是壞。
不過他家一般沒人來,撐到回收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再把它們藏好一點。
總之,就這麼決定了,先回去換套衣服,然後再想辦法制造偶遇,嗯……
三錐光銜的心情變好了些,栗發少年神色平淡地和數不清的人流擦肩而過,和更多人短暫地同行又分離,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點一點地,自他身上剝落了。
他伸出掌心,不知何時躺在上面的發卡在夕陽下反射出低調的金屬光澤,被少年撚起來别住了額發。
自此,獨自一人居住在真町的普通高中生又回來了。氣質懶散,喜歡看書,怎麼看都很平庸的弱氣邊緣角色,他就是這樣的人。
從前如此,未來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所以麻煩的事情都走開——糾纏普通路人,是不會,有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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