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開滿園,最繁華處一人獨獨站着,花瓣飛揚模糊形狀。
“你是誰?”姜舒窩着脖子坐在樹下,睜開眼便看到這位衣帶飄飄的cosplay愛好者。
他明明記得自己是在醫院養傷,怎麼轉眼間就來到了世外桃源。
莫非都是夢一場,其實他隻是在拍攝現場睡着了?
白衣人不回答問題 ,卻向他走來,步履舒緩,站定後伸出一隻手靜靜等待。
姜舒疑惑地握住,晃了兩下。
隻聽得一道清朗的笑聲,随後便被一股力量拉起站直。
不明所以的姜舒揉揉脖子後邊突起的幾塊圓圓骨頭,緩解因為錯誤坐姿而酸痛的肌群,繼續眼神迷茫直白地看向這位coser,毫不掩飾眼神中清澈的愚蠢。
“封黎。”
“姜舒。”
兩人自我介紹完,大眼瞪小眼。
“你會怕嗎?”
封黎擡頭看了眼樹枝上茂盛的花朵,姜舒亦懵懂地跟着擡頭看去,觸目的血水懸挂樹蔭之下,蝕骨欲滴。
恐懼,深刻的恐懼。
這些帶着腥臭味的雨水化作最鋒利的刀片,風吹起的瞬間,争先恐後四濺墜落,狠狠割裂他的面龐!
“啊!”
姜舒失聲尖叫,騰地從床上驚坐起,汗流滿後背。
他下意識的摸上自己的臉,雖然瘦凹卻沒有斑駁的傷疤。
“蘭舒?”
母親急迫的敲門聲打破屏障傳進耳朵裡,姜舒深呼一口氣 ,踩着虛浮腳步把門打開。
“媽,我沒事。”
母親比他要矮上一些,擡手勉強夠到他的臉,小心翼翼地為他擦去他眼角新生的淚痕。
姜舒乖巧地俯下身輕輕道:“我沒事,媽,回去睡吧。”
欲言又止的眼神被低下的頭掩過。或許應該笑上兩聲安撫,但是姜舒笑不出來,也不想笑。
第二天早上,母親又敲響了門。
姜舒轉了幾圈凝固的眼球,魂不守舍地應了一聲。
“小盛打來電話,說等會兒來看看你。”
“嗯。”
走進房間的母親為他掖好被角,關切的目光打在沒有什麼氣色的臉上,嘗試觀察他今日狀态如何。
“我好多啦 ,等會兒洗洗頭,跟他見面總要收拾一下吧。”
姜舒從被窩裡伸出兩隻半瘦如柴的手臂,做了一個簡單的拉伸,爬起來坐到床邊低頭找拖鞋。
母親不言語,不忍看他彎腰時隔着睡衣露出的脊椎走向,心痛如絞。
盛佘十點多就來了,提着包,一副風塵仆仆趕來的樣子。
自姜舒出院後,這是他第二次來家裡探望姜舒,本以為姜舒情況會有好轉,但是當姜舒打開門的一刻,這個期待還是落空了。
“你怎麼回事?”
盛佘背光看他,言語之間不忍苛責。的确,要求一個遭受重大打擊的人認真吃飯努力吸收營養是一樁非常沒有人道主義色彩的霸權行為。
姜舒摸了下剛吹幹沒多久的頭發,細碎發絲有的快蔓延到肩頭,他接的長發還未來得及拆掉就慘遭變數,如今也懶得再去理發店抛頭露面。
“什麼怎麼回事,還好啊,你最近忙什麼呢?”
“給我爸幫忙。姜舒你要好好吃飯,老沈着急你的事情,但是他老婆生産的時候難産,到現在情況還不是很好,抽不開身。”
“我沒關系的,讓他照顧好。”
姜舒低頭,說謊話的時候不敢直視盛佘殷切的雙眼。沈瑾琳的事,盛佘不告訴他他壓根不知道,哪怕現在知道了,也是一樣的愛莫能助。
兩人坐到了沙發上,不算是面對面。盛佘頂多可以看到姜舒半張恬靜的側臉。
這下真的可以稱得上恬靜二字了,也不說話,連睫毛都順從地伏下遮住眼睛,唇線緊抿,鼻梁繃出一個優美秀氣的弧度。
客廳的吸頂燈壞了一個,他上次來的時候就沒有修。
厚重窗簾遮住大部分光亮,顯得整間房都暗沉沉的。
姜舒兀自放空發愣不再言語,一個字都要醞釀三分鐘的盛佘幾次張嘴也沒發出半點聲音,氣氛凝滞不知如何疏通。
過了一會兒,姜舒起身去了趟母親的卧房,看到她在看書,放心下來,又慢吞吞地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