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魂丢了三帶二的姜舒乖乖接過,喝下一口後又說道:“樓上就鋪了一張床,你是和我一起睡還是選一個人睡沙發?”
“我睡沙發就行。”
趙鴻蒙選的十分幹脆,擡腕看了眼時間,提議看個電影解解悶。
剛好樓上有一間影音室,左右剛睡醒,再躺床上也是幹瞪眼,姜舒就領着他上樓了。
他們随便挑了一部國外喜劇解悶,姜舒吃了藥沒一會兒又開始犯困,坐在他旁邊的趙鴻蒙趁着點頭如搗蒜,不道德地突然發難:“為什麼要去買戒指?”
“嗯?”
已經把眼睛閉上超過半分鐘的人因為他的聲音難舍難分地将上下眼皮分離,理解困難地看向他。
“你不喜歡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嗎?”
“掉了,不小心掉了。”姜舒搖搖頭,争取把瞌睡蟲趕出意識模糊的大腦,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突然說這個。
“你覺得送戒指做生日禮物好嗎?”
提問的人隻是不斷地輸出自己的問題,對于他的回答,置若罔聞。
“什麼意思?”
“你相信世界上存在二維生物嗎?高維生物輕而易舉的掌控他們的生死……”
不過趙鴻蒙也沒有期望能夠得到什麼确切的答案。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微弱小,如催眠的咒語,慢慢的,誘使人放棄思考的能力,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閉上了眼睛。
什麼二維三維,睡覺才是第一位。
第二天天一早,趙鴻蒙便叫醒了縮在沙發上睡得一塌糊塗的姜舒。很明顯,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睡到床上去。
簡單洗漱之後,兩人就啟程趕往沈瑾琳所在的城市。
沒有被事先告知會今日到訪的沈瑾琳打開門的時候簡直泫然欲泣。
姜舒看他一臉胡子拉碴的糗樣,不禁心生感慨。
回想上次見面還是在進組拍《海争》之前小聚,沈瑾琳老婆剛剛懷孕三個月,初為人父的害羞男人撓頭傻樂,飯沒吃上幾口就去門外打電話詢問老婆狀态如何。
“姜,你好點了嗎?”
一向腼腆的沈瑾琳率先開口,眉宇間多了些急迫,經此大劫,他明白了一件事,關心與喜愛隻靠惦念是沒有用的,對于當時差點在手術台咽氣的妻子是,對于眼前這位飽受磨難的好朋友來說亦是。
姜舒點點頭,朝他身後看了一眼,小嬰兒的玩具挂在客廳,全是奶奶的顔色,笑道:“你可不準學小寶寶哭鼻子。”
二人換好鞋走進屋,隻穿毛衣都熱得很,沈瑾琳說現在母子倆身體還是不怎麼好,稍微涼一點就會生病。
“糟了,琳琳,我得借你件短袖穿了。”羽絨服裡面隻穿了件條紋毛衣的姜舒攤手:“在我媽那兒呆習慣了,溫度調高都不适應,忘了你家情況特殊了。”
“我就說我去看你了吧。離得近的時候我都沒去看你,現在你又特意跑過來找我,凍感冒了怎麼辦?現在有人和你一起住嗎?你自己一個人行不行啊?”
沈瑾琳追在他身後面念經,争取不跟趙鴻蒙站在同一條平行線上。對于這位在情侶面前送戒指的奇葩哥,怎麼看都覺得怪怪的,剛才接禮物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麼笑了。
明明人家一點兒沒得罪的就是他自己了,但是他就是跟趙鴻蒙處不來。
說這話的空,姜舒已經跑到衣帽間門口了。這房子裝修的時候他和盛佘還一起來看過,對于房間的布局還是挺了解的。
“這不華為哥剛好來了嗎。”早就習慣被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姜舒随口應答,擡手敲敲門确定裡面沒人後,推開門,扭頭招呼道:“咱們之前去XX山買的文化衫你放哪裡了,幫我找找呗。”
“那也不能穿短袖啊,我這有一件的套頭衫你試試。”沈瑾琳也是個愛操心的命,長籲短歎地從門口擠進來,拉開櫃門給他找自己的新衣服穿。
趙鴻蒙沒跟着進去,就靠在門框上看熱鬧,他大衣裡面就是長袖t,撸上袖子不算太熱,況且他們也沒打算在這裡呆多久,就算出點汗也沒什麼。
“你就穿着走吧,回家空調也開高點兒,在家裡也穿毛衣不難受嗎?”
不見面不聯系倒好,見了面看到他這幅憔悴的模樣,沈瑾琳心都跟着累,拿衣服在他身上比劃了兩下,長度還行,就是有點肥了。
抖擻開衣服當場換裝的姜舒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嗯嗯啊啊的糊弄,往上掙領口的時候,趙鴻蒙瞄了一眼他背對自己漏出的腰腹,目測也就一掌的寬度。
根根肋骨随着身體的主人顯露在皙白皮肉之下,瘦的真是沒有一點人樣了。
換好衣服後,沈瑾琳去卧室喊了月嫂出來給做了頓簡單的午飯,姜舒推辭自己現在狀态不佳,堅決不肯跟沈瑾琳一起進屋看望卧床休息的母子倆。
他不去,趙鴻蒙當然更不會進去,自來熟地找沈瑾琳家的小貓逗着玩。
姜舒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翹腿看着,冷不丁地開口說道:“你倒是不見外。”
“你不喜歡貓嗎?”背對他蹲着的人聽到他說話,把小貓抱起來轉過去給他瞧。
姜舒伸手虛摸了一下它的頭頂,收手搖頭:“照顧不來,不舍得讓它跟着我三天餓兩頓。”
“一個人在家多無聊啊,萬阿姨也不來陪着你。”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旁敲側擊,想知道之後會是誰來和他一起住在H城。
“我媽過段時間會來的,到時候問她願不願意養隻小貓小狗的。”說到這裡姜舒忍不住笑了一下,爆料道:“她馬上退休了,開始催我結婚要小孩了。”
從卧室出來的沈瑾琳看到他們抱着貓有說有笑的,嗫喏着想說話又說不出。
從大冷天在大巴車外邊排隊抽血頭暈,姜舒跑過來遞了塊巧克力給他那天起,這位總是笑眼彎彎的好學生給他的印象就是一顆火熱的小太陽,在這樣燦爛的靈魂中嗅到類似熄滅腐朽的氣息,是一種莫大的殘忍。
趙鴻蒙是正對着卧室方向的,看到他的身影靠近,對着姜舒一擡眉頭,示意他轉過去。
“琳琳,你女兒喜不喜歡我送的禮物?”
配合轉身的姜舒發現沈瑾琳出來了,言詞之間滿是期待。
沈瑾琳一邊點頭一邊走到他面前,肯定地回答道:“幹爹送的東西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聽到他說幹爹二字,姜舒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種叫做愧不敢當的表情,擺手拒絕道:“我這一身黴氣的,還是算了吧。”
誰家不想給小孩讨吉利,以他現在的狀态,繞着走都不為過。
沈瑾琳不願看他妄自菲薄,急忙打斷道:“你不可能殺人!你把那些警察法官當什麼了!你把我們當什麼了!”
其實在姜舒第一次住院的時候他就去過,隻是那時候姜舒還在昏迷,醫院外記者裡三圈外三圈包圍着,沒等到他清醒,便留下鮮花水果走了。之後的兩次轉院加車禍,限制探望的規矩增多,細算下來,去年他和姜舒竟然隻見到了一面。
之前盛佘一直向他轉告姜舒的情況,很多事他不管如何的難以置信,但是盛佘不會說假話,就算再不能接受,也隻能接受。
不過知道和看到的差别仍然存有鴻溝一般的差距,沈瑾琳始終不願相信,打敗一個人的方式可以這樣的殘忍蠻橫。
“你說過要做小孩的幹爹,不能不做數的。”
說到最後,沈瑾琳的眼底不争氣地染上濕意,不合時宜地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倔強姿态。
被他攥住手腕的姜舒一面驚歎他的力氣之大,一面感動他對自己的無條件信任,這種被支持被認可的力量,足以支撐起心中那一份分崩離析的勇敢氣概。
推動他的後背,讓他在未知的道路上再多走哪怕一步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