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輕輕放在姜舒的肩頭上,一點力氣都不敢使,這樣小心謹慎的樣子,讓姜舒心底湧上一陣唏噓。
“我知道你不是因為不喜歡我了才提出的分手。”
面對如此真誠的眼神,姜舒竟然笑了,唇角勾起的弧度轉瞬即逝,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認為盛佘的傻話太過可笑。
事到如今,再談情說愛,的确有點可笑。
姜舒想了想,決定把自己的想法誠實地告訴盛佘:“我覺得出了那種事以後,繼續和你在一起的話,會被人誤會我是貪圖你的錢。”
他沒有撒謊,這的确是他當初提分手的第一要位的考慮。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脾氣有多差勁,雖然當初也好不了哪去。
當初能容忍他的人無非兩種,一是因為工作必須打交道,二是因為他的地位巴結他。
現在他連炙手可熱的身份都沒了,還能繼續容忍他、追求他的人,為的無非就是他這張沒什麼意義的臉罷了。
這種心理類如大款包小蜜,有沒有工作不重要,有沒有學曆不重要,肯賣笑賣臉賣身體就足夠了。
之前認識的同行朋友,皆因他身上背負的子虛烏有的罪名不敢與他見面,短信倒是發來不少,一個個讀下去,除了難過也剩不下什麼。
“你為什麼要在意别人怎麼想,他們怎樣想怎樣說都影響不到我們之間的感情。”
“可是他們說我是殺人犯,我就失去了工作,不是嗎?”
姜舒想用調侃的語氣輕松地将這句話講出來,可惜聽到盛佘耳朵裡隻剩下自我嘲諷的自暴自棄。
他嘗試将自己與姜舒之前的情況做類比,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心一如從前。
“你大紅大紫的時候還願意和我在一起,為什麼你不怕别人會覺得我是貪圖你的名聲和錢呢?”
“我能有什麼名聲。”姜舒随口嘟囔一句,不假思索地答道:“因為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啊。”
盛佘得到意料之内的答案,收回扶在姜舒肩上的兩隻手,将人直接揉進懷裡,喃喃道:“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兩人在金錢權勢之間追尋愛與真情,反倒顯得格格不入起來。
單純的人不再會褒獎,圓滑才是保全自身的真谛。
北島曾言: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初讀時盛佘隻覺這位詩人把世界想得太灰暗。步入社會後因為家庭背景的加持,并沒有被社會的人情世故搓圓捏扁。
姜舒更甚,從出道盛佘便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着,再加上他本人就沒什麼追名逐利的想法,有戲拍戲沒戲待業。
人不為生計奔波的時候,工作并不會感到痛苦。
哪怕事業一直沒有什麼火花,冒一點泡泡就會被迅速地戳破,依舊能保持内心的歡愉。
他眼中的堅定與執着天真的可笑,姜舒實在受不了這幅沉浸在情愛之中的嘴臉,憤怒的口無遮攔:
“你知不知道有什麼意義呢?你是覺得我還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繼續跟你玩過家家嗎?換作一般人可能哭幾頓鬧幾場就好了就恢複了!但是我不行!我承受不了這樣的變化這樣的落差!我如果繼續和你在一起,我看着你越走越高而我卻要依附你的能力而存在我太難受了。我會覺得我跟你做/愛就是在賣身,賣身求榮你懂嗎?我不想這樣,我甯願和你沒關系 !”
他用盡全身力氣把毫無防備的懷抱狠狠推開,力道驚人到盛佘腳底趔趄,差一點站不穩摔到地上。
這些話裡沒有摻一絲的誇張成分,雖然刺耳,但卻是姜舒惴惴多日的真心實話。
從前他不願意跟盛佘上床,兩人身份平等,他底氣十足的拒絕,盛佘無論如何都隻能選擇尊重他的意願。
但是現在呢?如果他答應了盛佘繼續在一起的請求,日後他要用什麼樣的身份去拒絕盛佘?
他依靠盛佘男朋友的身份去獲得金錢名譽,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拒絕權色的交易?
他不想這樣,不想成為待價而沽的商品。他既不想違逆本心出賣身體,又不想淪為别人嘴裡那類已經擁有一種人人唾棄的社會身份,還想打造一件實體道具彰顯品格的虛僞惡人。
自去年車禍以後,姜舒幾乎很少說什麼長篇大論,聲帶時不時的疼痛漸漸馴化了他這個話唠。
此刻難得地說了一大串話,因為激動,連字句斷點都控制不住,更别提破音走調了。
盛佘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不意味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喜歡這樣不平等的關系,不喜歡别人一眼就能看出落差的關系。
“你現在跟我談情說愛的底氣是你爸給的,如果沒有你爸的經濟支持,你還敢跟我說剛才那些話嗎?”
從來沒有想過這些的盛佘顯然被姜舒突如其來的爆發給驚到了,類似嫉妒、憤怒、咄咄逼人,這樣負面的情緒,他認識眼前的人這麼多年,一次都沒見過。
“我已經沒辦法像從前那樣陪你玩過家家了。”
他再一次重複,說給盛佘的同時也是在澆灌自己冷水。眼眶因為歇斯底裡的質問而變得微微發紅,努力平息未果,繼續選擇出口傷人。
姜舒覺得此刻的空間存在兩個自己,一個口不擇言肆意發洩糟糕的情緒,另一個則清醒地站在半空中欣賞無能狂怒的蠢貨都在講些什麼。
隻有最廢物的人才會把刀刃對準最愛自己的人。這個道理姜舒早就知道并且明白的很,但是在宣洩心中不滿的同時,留下一根神經思考是否這樣做便可以将盛佘推開自己這個不幸的源頭。
面露驚愕的盛佘果真被刺耳的攻擊震住,眼底浮現的迷茫好像在講你到底是誰。
姜舒氣喘未定,撐住喉嚨血腥彌漫的疼痛與他冷冷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