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樓棟,天還沒有黑下來,盛佘垂眼看向二人交握的左右手,猶豫着要不要松開。
察覺到他的不自在,姜舒故意晃動了一下手腕,道:“你怎麼跟做賊似的。”
“我怕被人……”
被人看到?還是被人拍到?
盛佘語塞,糾結半天才語焉不詳地答道:“對你不好。”
“我又不立單身人設。”姜舒知道他的高謀遠慮,笑吟吟地安慰道:“我都不一定有機會拍戲呢,你還想這些東西做什麼。”
盛佘張嘴還要再說什麼,掌心的溫度漸漸發涼,不由得更握緊了些,悶悶不樂道:“可惜我是個下不出蛋的公雞。”
“呦呵,您這是什麼比喻?”姜舒忍俊不禁,向他科普:“咱倆誰都不能生啊,不止咱倆,全世界的男人如果想要自己的孩子,都得依靠女性,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不是生氣。你喜歡小孩,我們現階段又沒辦法領養一個,總覺得欠你點兒什麼。”盛佘如實奉告,繼續牽着他朝停車的樹下走,一想到姜舒曾經的完美家庭願望,他就頭疼。婚都求完了,但就這一點還是沒辦法為姜舒落實到位,真是一大遺憾。
這話說的十分實誠,姜舒想要逗趣的心情也平複了下來,實話實說道:“我那是喜歡别人家的小孩,要是讓我照顧我可不擅長,小貓小狗我都招架不住,更何況親生的小孩呢?”
此話一出,盛佘也明白他必須要跟下來的意義了,心頭流入一股暖流,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嗯的非常乖巧。
姜舒難得見到他這番幼稚的姿态,似乎找回了一絲曾經相處的感覺,心情更加愉悅,繼續表白自己的心意:“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對于我,你和小孩從來不是需要一取一舍的存在。”
“我當然知道。”盛佘得意一笑,再要開口時突然發現不遠處一隻熟悉的影子,忙緊急改口地指給姜舒看:“那不是那誰嗎?”
一聽那誰,姜舒就自覺代入陳淞禮的臉,不由得後背繃直,上下牙齒緊緊咬着,惴惴不安地跟随盛佘的手指看去——“華為哥?”
姜舒難以置信,因為他們一直在朝着車子前進,而趙鴻蒙即是站在了車子臨近的一棵樹下徘徊,他的眼睛一心一意地放在車上,所以并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緊張的情緒瞬間消除,姜舒快走兩步,拉着盛佘一起悄無聲息地站到車頭前方,張口招呼道:“這麼巧?”
“……”
被問好的人淡定駐足,眼睛從姜舒的臉掃到交握的兩隻手,反問道:“你們要出去玩?”
“找車位,”盛佘點頭寒暄,而後噤聲等待姜舒的動作。
“嗯,那你們找吧,我先回去了。”
“你跟我們一起回家吃飯吧?琳琳也在,還有小抹茶。”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來者是客,先邀請了再說。姜舒笑得很熱情,倒是讓打算直接出口拒絕的趙鴻蒙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不去了,還有事。”但是他還是堅持了原本的決定,對姜舒失望的臉給予愧疚的眼神。
話雖這麼說,兩隻腳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盛佘頗懂眼色,松開姜舒的手拍拍肩膀:“我去找車位,在這裡等我。”
“好。”姜舒後悔自己沒帶手機,不然等會兒直接可以去超市集合了。
盛佘駕車離去,留下兩個人在樹底下面對面站着,一時無言。
“還能再見到你,挺難得的。”
趙鴻蒙說一句沒什麼營養的感言,聽得姜舒一頭霧水,心道在這裡能見到你我才要覺得奇怪吧。
“最近還好吧?”見他不搭理自己,趙鴻蒙又開口問道:“你跟他怎麼樣了?”
這話莫名讓姜舒穿越回年初他搞突然襲擊來自己家的對話,再聯系起之前在車上接水瓶、三人在場永遠不正眼瞧盛佘的種種古怪之處,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再也掩蓋不住,神秘兮兮地問道:“你怎麼這麼關心他?”
對面的臉霎時烏雲密布,相當無法與他同樂此玩笑話的神情姿态:“你就是塊木頭。”
抱怨的語氣孱弱無力,姜舒哈哈大笑,手掌拍上趙鴻蒙的肩膀,給他提前打好預防針:“等着收請柬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姜舒好像真的在趙鴻蒙的眼睛裡看到了小說中對驚訝的慣用描寫——瞳孔地震。
趙鴻蒙怔在原地久久不言,第一時間看向他的眼睛也挪去了更遠的地方。
他站在姜舒面前,又好像站在了答案的終結點。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