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梵眸中不帶一絲笑意,“大理寺既然想查陳年舊案,那我便推他們一把,十年前慕青雲之子慕喆強搶民女一案、孫家村全村死于大火,那消失的數幾十名孩童,我皆可一一呈現在大理寺面前。”
“沈瀾之再是謹慎多疑,卻也不會放過一絲線索,慕家過了十年安穩日子,也該清醒清醒,為造下的孽贖罪。”
說到這兒,他話音一頓,看向站在一旁的蒙面人,“影一,閣内今夜派出的死侍回來了多少?”
影一回道:“今日參與夜襲大理寺的閣内死侍隻回了十餘人。”
“十餘人......”楚梵輕輕敲動折扇,眼睛微微眯了眯,“不妨事,我本就沒想讓他們活着回來。”
“可那些死侍與慕家并無關系,主上雖将大理寺的視線引到慕家身上,可隻要查探便能知曉今夜刺殺與慕家并不相幹。”
“不相幹又有何妨?”楚梵冷笑,“慕家本就暗地豢養私兵。再者,今日長生橋上的刺客便是他慕家的,我們隻需将大理寺的視線引過去便可,他慕家隻能夾緊尾巴,吞下這啞巴虧。”
“隻待孫紀托出慕青雲,那慕家便到了明面上。”
影一有些複雜地看向自家主上,“那藥閣那邊?”
今日藥堂可是傳了令,對蘇家小姐下了殺令,可主上竟先一步去尋了蘇璃月,打亂了刺殺計劃......
楚梵垂下眸子,手上的動作頓住,“往後有關她的殺令,全都截下。”
“主上?”
楚梵看向他,眼底閃過暗色,“怎麼,你有異議?”
影一惶恐低頭,“屬下不敢。”
“隻是浔陽傳來消息,有幾個藥童跑了出去,并未尋回,蘇璃月有着預知能力,隻怕......”
“怕什麼?我要的便是她的預知能力。”
楚梵眸色幽深,腦中突然閃過璃月的臉,輕輕動了動手上的折扇,“若我沒記錯,當年孫家村那批人便是送往的浔陽,慕青雲雖在京城,可浔陽乃是慕家故地,你說大理寺的人去了那兒,該有多精彩。”
——與此同時,大理寺。
“慕王爺本家在浔陽,草莽出身,十三年前本是楚雄将軍麾下的一名部下,當年巫國進犯昭國,大戰在即,領軍的楚将軍卻離奇死于癔症,慕王爺異軍突起,擊退巫國,與巫國簽訂和談書,才被封為異姓王。”
“自那以後,慕家軍便成了型。”
沈瀾之看向坐在椅子上,揉着額角的璃月,輕聲道:“那狼紋便是慕家軍軍旗上的标識。”
“白日與夜裡的刺客,雖是都想殺孫紀。但出手的招式路數、協作模式皆有不同,并不是一路人。”
“相比而言,我倒覺得白日裡那些人比起夜裡的刺客,更像慕家軍。”
璃月隻覺得額角抽疼,“若此案真與慕家有關,十年前的孫家村一案,諸多孩童走失,他們去了何處?用來做什麼?”
“大膽假設,是同昨夜那些刺客一般,以藥淬體造死侍?”
“還是從小便培養起來打造軍隊,在昭國私自豢養軍隊可是死罪!”
“再者,十年來不知有多少孩童丢失,這般龐大的數量,京城的高官、各州府衙當真一無所知?”
沈瀾之眼神幽深,歎聲道:“這世上便沒有不透風的牆,隻怕是獨善其身者占多數,不願惹火燒身,敢于抗争者卻都被抹殺,才到了今日這般地步。”
“當年孫家村一案後,京兆府衆人辭官的辭官,離奇死亡者甚多,隻餘下孫紀這瘋子一人。”
“恐怕這中間牽扯頗深。”
是了,這其間隻怕牽扯頗深。
璃月擡眸看向他,
聖上當年欽點沈瀾之為大理寺卿,應是處于深思熟慮。
于出身,他是聖上親孫,端王世子,誰都無法以權壓于他。于品行,他剛正不阿,即便是皇親國戚也以律法審判,隻求公道。于謀略手段,他雷厲風行,不遜于新科狀元。
若隻是尋常出身的官員,隻怕是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下。如何查這橫跨十載,牽扯頗深的案子?
見璃月看着他,眉頭緊皺、滿面愁容的模樣,沈瀾之輕笑着安撫道:“不急,隻要是犯過案,哪怕時隔久遠,亦是能尋見蛛絲馬迹。”
蛛絲馬迹......
“等等,黃綢緞與紅綢緞......”
璃月想起寶相寺那些人用來傳遞消息的綢緞,“可是有人以整個孫家村為籌,與那些人做下交易?”
沈瀾之瞳孔微動,“你是說,那些失蹤的孩童是被人買走了?”
璃月微微點了點頭,“這般猜想亦是一種可能。”
沈瀾之眸子微擡,“此前我看了當年孫家村的屍檢簿冊,其間有一篇名為井中女屍,那兒便寫着“手中緊攥黃綢”。”
“也是因此,我才會大膽假設十年前與如今的人口走失一案幕後參與者便是一夥人。”
十年前,孩童走失,孫家村,刺客......
璃月望着前方,喃喃自語:“你之前說過,或許當年将我帶走之人與之是同一夥。”
若真是如此,當年她被帶去哪兒了?又見到了什麼?
“當年師父隻說她在河邊将我帶去了夕雲鎮,可具體在哪兒的河邊卻是沒說,師父或許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