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收回視線,目光緩緩落在林老身上,眼中滿是探尋,輕聲問道:“林老可是知曉有關于寒毒的消息?”
林老低垂着眼睛,濃密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臉上的皺紋如溝壑般深邃,許久,才深深歎了口氣,聲音略帶沙啞:“也罷,此事告訴你們也無妨。”
“老夫有個女兒,幼時便聰慧異常,一雙眼睛靈動有神,對醫道的領悟力極高,習醫天分極高。”
“不過十三四歲,便能将老夫的醫術都學了去。”
他微微頓了頓,擡起頭,目光溫和地看向璃月,“起先老夫瞧見你,便想起了那丫頭,同樣的年紀尚淺,卻通曉醫理,身上都帶着一股對醫術執着的勁兒......”
“不過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
他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語氣裡滿是怅然,緩緩将視線轉向藥櫃上挂着的那副畫像。
“後來啊,她年歲漸長,性子也愈發堅毅,自覺醫道一途隻能救人,無法護己,便毅然決然地去學了毒術。”
“也不知她從何處得了本孤本,像是着了魔一般,竟像那巫國人一般,研習起巫蠱之術,煉制毒藥。”
林老的眉頭再次皺起,臉上滿是無奈與痛心,“老夫與她觀念相左,實在看不得她學那些個歪門邪道,為此,我們時有争吵。每次争吵,她都倔強地不肯低頭,那眼神裡的執拗,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
“她習醫術蠱毒,便不曾想嫁人為妻,原本以為這般的日子過下去也便罷了,我這老頭子隻要不死,養她一輩子又有何妨。”
“可在十一年前,也就是那丫頭剛滿二十二歲的那日。”林老的聲音微微顫抖,“她竟與我說有人看中了她的那手毒術,要雇她去煉毒。我當時就火冒三丈,堅決不同意,可她......”
他的喉結滾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哽在喉嚨裡,“她竟便半夜偷偷跑了去,從那以後,沒有隔個幾月半年的,便再難見她一次。”
“每次回來,都隻是匆匆待上一會兒,又要離開,連好好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而你方才說的寒毒......”林老看向璃月,目光中透着複雜的情緒,“她曾煉制過。”
“那您的女兒,如今何在?”一直站在一側靜靜看着的沈瀾之出口問道,“可還能尋到她?”
林老擡起眼睛朝他看了去,又是一聲長歎,聲音裡滿是疲憊:“别說是知道她在何處了,就是見她,都是在三年前了。”
三年前...寒毒...精通醫術蠱毒的女子?
若按林老說的,她的女兒如今應是三十三、四歲。
璃月擡眸看向那幅挂在藥櫃那兒的畫像,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師父......好像就是三十三歲。
這般想着,璃月轉過頭看向林老,輕聲道:“林老,您挂在藥櫃那兒的那幅畫像,璃月可否靠近些瞧瞧?”
“既已經敞開了挂在那兒,你且去看就是了。”林老擺了擺手,示意她自行去看。
敏銳地察覺璃月的情緒波動,沈瀾之往前一步靠近璃月,眉梢微動,垂下頭來低聲道:“怎麼了?可是發現了什麼?”
璃月擡眸看向他,微微搖了搖頭,“倒也不是,隻是聽了林老方才說的話,覺得這樣的女子聽着很是親切,又一時想起了将我養大,授我醫術蠱毒的師父......這才想去看看,看清楚林老女兒模樣。”
“阿月的師父?”沈瀾之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璃月點了點頭,“是,我的師父。說來我也許久未見師父了。”
她垂下眸子看向袖口,手腕上師父送她的蠱蟲,眼神裡滿是思念,“也不知她如今在何處......”
“你的師父?”正沉寂着的林老擡起頭來看向璃月,突然開口說話,聲音裡帶着一絲急切。
“是,”璃月看向他道:“林老有所不知,璃月幼時曾被人拐走過,是師父将我撿了去,又授我醫術蠱毒,我才得以活到今日。”
“方才聽您說到您的女兒,無論是對醫理及毒道,還是師父對我說的女子應自立,切勿有倚靠他人之心,應有護住己身的能力......這些都很是相近,璃月便想起了師父。”
“這才想看看您女兒是何種模樣......”
林老的眸子微微動了動,“你的師父年歲幾何?”
“三十有三。”
“三十有...三......”林老喃喃自語,臉上的表情愈發複雜。
見林老的模樣,璃月連忙擡起頭來,往藥櫃那兒走了過去。
暖陽透過雕花窗棂,将斑駁的光影灑落在藥櫃上。
璃月移着步子,緩緩靠近藥櫃旁那幅高懸的畫像,目光牢牢地鎖住畫像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