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十八歲的落魄王侯,如今身量也長開了,并肩坐着,肩胛骨竟抵能在她額頭上,想必在東海國,也未必無人對他投以青眼。
更何況當年元家祖上做皇帝時,史冊裡難得稱贊過“天顔如玉”。
她手指攥着他衣領,輕歎了口氣。
“為何歎氣。” 他這次握住她的手,沒隔着衣料。手指貼在一起,龍血玉扳指冰涼,硌在她手心。
“三年前,我第三回喪夫的時候,曾想過,或許陛下不會再讓我去和親,我也能在長安待着,做個混吃等死的荒唐人。故而當年在公主府門前撿到你時,曾想過要求蕭寂,讓你做我的入贅驸馬。我也确實求過他,說了很多好聽的話。”
元載不說話,靜靜聽着。
“那時是我蠢。”
她笑容在馬車幽微的光裡,轉瞬即逝。
“以為皇權之下、男女之間,當真有‘情面’這種存在。他求過卻沒能得到的東西,就算毀了,也不會給别人。”
元載瞳仁閃動了一下。她繼續說下去,聲音很輕,微不可識。
“鎮國公年紀尚淺,方才覺得這一時半刻便是一生一世。殊不知人生長得很,神仙眷侶亦生嫌隙、托命之交亦會反目成仇。不如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免得到時再斷情時,傷了當年的因緣,豈不可惜。”
“若我要強求呢。”
他又逼近了她,這距離之下,她聽得到他呼吸。
“五郎。”
她閉上了眼。
“是何時開始……将我當做女人看的?”
元載不說話了。
蕭婵如所預料的那般在唇上嘗到了他的氣息。他不敢深吻,隻是淺嘗辄止,呼吸頻率卻紊亂起來,帶着手也不知放在何處,隻是松松攬着她後背。
她在黑暗裡唇角揚起,将手伸到背後找到他的手,教導他如何放,又緩緩地找他的舌。他學得很快,衣料上有東海國水沉香的氣息,比之宮裡的更清淡,卻在熱血催動之下蔓生出辛辣灼熱的味道。
漸漸地,他幾乎是瘋了般地壓着她吻,直到在她脖頸間嗅到與白日裡不一樣的香。
佛壇供桌邊、春日的槿花。紅袍刺眼、在他面前晃。
那人行禮時一絲不苟,可骨子裡——
卻乖張狂妄。
他忽地停了手,劇烈喘氣。
蕭婵眼睛在幽暗的光裡,比黑夜更黑。
“你看,五郎。” 她摸着他的臉,聲音也柔得像春日蔓生的柳條。
“所謂男女,不過就是這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