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并不在宮中,她此刻躺在馬球場地附近的一戶民居中睡得安穩。
京城寸土寸金。能找到一個用來打馬球的空閑場地其實是很不容易的。能在場地四周賃上一個舒舒服服的小院子,打完馬球直接入住,這樣的幾率就更小。
明帝很滿意這個小院子。它位置比較隐秘,位于嘉會坊最南端,卻是既不靠近坊門,也不臨大路,外觀看上去平平無奇,就是一個普通民居。院子北側就是一大塊野草叢生的空地,這空地原本是朝廷特意閑廢的用于敵軍圍城時種稻谷蔬菜自給的地方,現在被林從幾個利用起來當他們的馬球場。
院子的外觀雖然不起眼,裡面的布局卻極為合理,陳設也十分典雅。
院子正中間是一個五帶三的兩層小樓。二樓三間房是主起居室,床榻浴桶俱全,一樓五間房也有洗沐休息的地方。二樓還有一個大露台,那比一樓少出來的兩間房房頂是平整的,正好做露台,夜間可以在露台上仰望星空,也可以在露台上舞劍撫琴。
院子裡還有一個能夠自行烤肉的小爐子,爐子四周放好了木桌和石凳,随時可以烤肉加餐。
在那木桌附近,靠牆安放着一個秋千架。秋千架兩側各種着一棵夜合花樹。眼下夜合花開正盛,不管是在一樓還是在二樓,都能感受到那濃郁的花香。
明帝過來打馬球的第一天晚上便看上了這裡的幽雅與舒适,先在院子裡烤起了羊腿,肉塊噴香,四個人大快朵頤。吃過了烤肉,林從給她舞劍,還邀請趙玉澤對舞。兩個年輕俊俏的男兒身手矯健,意态飛動,雖然舞姿中欠缺了一份柔美,卻别有一種豪宕流利的隽逸風情。
龍翔江海,鳳遊天阙。蒼鷹展翅,白鷗舒翼。
紫台雷霆,驚豔幾重宇宙,青山流星,璀璨無數時空。
明帝瞧得心曠神怡,目不轉睛。
明白這是林趙兩個有意兜攬天子,冷清泉借口放心不下二公主,主動要求先行回宮。明帝也不虛假挽留,徑直讓禦前護衛把冷清泉送回宮去,順理成章地把趙玉澤和林從都留了下來。
前半夜明帝寵幸趙玉澤,林從在一樓休息,後半夜明帝下樓去寵幸林從,趙玉澤在樓上休息。早上明帝起身返回皇宮更換鳳袍上朝料理政事,趙玉澤和林從留在這小院子裡自便。中午明帝料理完政事仍舊帶上冷清泉回到院子裡,趙玉澤和林從已經用過午餐,等她到了,四個人一同去空地上與韓凝、蘇泓、和歡、和樂彙合,組成兩隊愉快打球。
明帝對打馬球的興緻,相當濃厚。她難得發現一個這麼酣暢淋漓的活動,打起馬球來比林從幾個還要興奮。直到夜色蒼蒼,星光閃爍,馬球場地上連球都看不到了,她這才意猶未盡地宣布結束。
夜裡明帝仍舊住在二樓,卻調換了寵幸的順序,先寵林從,後寵趙玉澤。
她寵林從的時候,趙玉澤在露台上練劍。她寵趙玉澤的時候,林從在露台上舞槍。
待她把趙玉澤寵幸完畢,林從的林家槍法也練完了。林果君不肯下樓去睡冷榻,像隻身手敏捷的小雪豹一般,悄無聲息地進入二樓房間中,站在床榻前隻猶豫了一下,便不請自來地上了榻。
明帝自然不會趕人下去,抖開薄绫繡被,讓小雪豹睡在她左手邊上。
林從得寸進尺地往她這側翻了翻身體,小臉趴在她心口處,這才開始入睡。
趙玉澤睜開霧氣濛濛的春水雙眸朝左邊看了一下,見是林從,便不予理會,隻把腦袋往旁邊偏了偏,正好枕在她的肩膀上。
明帝左手攬着林從,右肩上枕着趙玉澤,隻覺幸福莫過如斯。
她白天上朝打馬球,夜裡連着寵幸愛郎,也有些困乏了,很快就睡得香甜。
好夢沉酣,天光大亮,三人都未醒來。
守在一樓門房裡的禦前護衛向護衛看着一大早就找上門來要求觐見天子的惠王世女蕭冰月,有些猶豫。
别人不知道,她負責守夜,可是對天子接連寵幸兩位貴君的事心知肚明。夜間勞累,早上必然不想早起。
更何況天子是辰時三刻上常朝,眼下才是卯時五刻,她這會子進去奏禀擾了天子的好夢,豈不是要被罰俸?
她賠笑着對蕭冰月道:“世女有何急事,非得現在面聖不可?以卑職看,隻要天塌不下來,您就先回去,等聖上醒了,屬下禀告聖上您來過了,聖上自會傳宣您的。”
蕭冰月看着這年紀輕輕的小護衛拖拖延延不肯奏禀,有點着急了,沖着向護衛厲聲責問道:“本殿有要事求見皇姐,你不去通禀,耽擱了事情,你擔着嗎?”
那向護衛也不是這麼好吓唬的,向護衛其實是個很忠勇的人。之前薛恺悅誤會天子虐待兒子硬闖皇儀宮,她面對着盛寵無雙膝下育有大公主和六皇子的英皇貴君,絲毫不帶怕的,敢同薛恺悅在紫宸殿前交手。
因了這份忠勇,得了天子的信任,近來明帝出宮,總會帶上她。
她已經成為禦前護衛中僅次于統領淩影的得力護衛。
此時聽見蕭冰月這麼說,她便斂了笑意回怼蕭冰月道:“世女這麼說,請世女自行入内奏禀聖上,您是聖上的姐妹,聖上無論如何都不會怪罪您,卑職卻是擔不起。”
蕭冰月很看不上這個瞧着膽小怕事的禦前護衛,但沒辦法,人家不肯去通禀,她隻能自己進去。
蕭冰月蹬蹬幾步走上二樓,站在露台上向内揚聲喊話,“皇姐萬歲萬萬歲,臣妹蕭冰月有事奏禀皇姐。”
明帝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這劃破了清晨甯靜的聲音有點愣怔,她沒聽錯吧,蕭冰月大早上的怎麼會到這裡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