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隻是……”甯息抿唇,欲言又止。
良玹轉過身,浮誇地捧着臉輕歎,語氣似幽似怨,“唉,不願意就算了。我也不是什麼不講情面的人,你就算不願意喊老師,我也會帶你的。”
“不是的。”甯息黑眸沉沉,問道:“隻是如果我這麼叫你,你願意一直帶着我嗎?”
明明是個請求的語句,但伴着他低沉醇厚的嗓音,深不見底的眼睛,良玹卻忽然生出一種被狩獵者布下陷阱、難以逃脫的錯覺。
“……”如芒刺在背的感覺,讓她原本準備好的玩笑話,都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甯息低眸望着她,瞳仁中映出她的影子,踏前一步,語氣極為溫和有禮,再次詢問:“可以嗎?”
面前的人竟然似乎有些走神,一雙清潭般澄澈明亮的眼中,平靜而幽遠,定定地望着她,就像是透過他在看着誰,讓他心出湧出一種指尖飛沙般無法抓住的無力感。
越是努力想要挽留,就越會失去。
不,不可能,她既然不記得一切,理應不會……将他們聯系到一起。
而且他早就已經盡力将那些迹象,抹除掉了。
即使腦海中的聲音在盡量告訴他要冷靜,但胸中躁郁的情緒翻湧,幾乎難以掩飾。
甯息突兀地别開視線,皺眉道:“别這樣看我。”
良玹倏然回神,不好意思地笑道:“啊,抱歉。一不小心沒忍住,就盯着你的臉看了。不過你放心,我是正經人,不會見色起意的。”
她在剛才的某一瞬,忽然冒出了一種奇怪想法,開始想,如果這時候是扭曲之地的那個人偶版甯息,他會怎麼說呢,是用一雙無辜天真的眼睛詢問,還是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請求呢?
為什麼她會有這麼離奇的念頭?
良玹有些懷疑自我。
難道她真的好這口嗎?
“……”甯息的唇線繃直,他的唇色很淡,有着弧度好看的線條,在光線下顯得有些誘人。
良玹懷疑他是不是生氣了。
但這樣冷然沉默的氣氛也隻是短暫地持續片刻,他突然軟了神情和氣場,垂着眉眼又湊近一步,開口道:“老師……”
他低着頭目光投向她,眼神溫和而清澈,俊美的臉近在咫尺,眉心微蹙,似是有些可憐,又似是在散發着乖巧的順從,“可以答應我嗎?”
想象瞬間照進現實,良玹頭皮發炸,心中驚呼出聲,讓她恍惚中有種荒謬認知。
自己是不是還沒從扭曲之地回到現世?還困在幻象裡?
兩步之遙的探近,良玹隻顧着注意他的神态變化,自顧自地感歎,未能覺察到兩個人現在的距離,已經越過了正常友人之間的界限。
好乖好可愛,可以揉一揉或者抱一抱嗎?
突如其來的沖動,讓良玹徒然清醒,抑制住差點伸出去的手。
說好的不會見色起意呢?
回旋镖來得太快,打得臉有點熱,她别開視線,輕咳一聲,沒怎麼多想,很順暢地答應下來:“當然可以,如果你一直這麼堅持的話,以後我們組成搭檔也是可以的。但前提是,你要聽我的話,不能輕易離開我的身邊。新人最忌諱的,就是不聽意見,莽撞行事。我可以不希望自己帶的人出事。”
甯息聽完,颔首道:“我明白。”
“那走吧。我帶你去做登記。”
“好。”
兩人并肩而行,沒走兩步,良玹忽然覺察到一道視線,因為方才注意力被吸引走,她雖然有所感知,但忽視了良久。
她循着感覺擡頭,見到不遠處樓閣上,一個幹練身影立在窗邊,他身着窄袖錦袍,姿态端正不見半分閑散之意,帶着一張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似乎在那裡站了許久,因為肩上已經落上了幾片窗外花樹飄散的花瓣。
良玹唇角輕勾,露出一個禮節性的微笑,擡手搖了搖,算是打了個招呼。
對方沒有回應,隻是移開了視線。
“怎麼了?”身旁的甯息問,他擡頭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你們濯世閣的閣主?”
“對,很快也會是你的上司了。”良玹親切地抓住甯息的手臂,帶着他往一個方向而去,“沒什麼,我們走吧。一會兒你會見到他的。”
甯息能感覺到,身後的視線再一次出現。
他回眸望去,眸光冰冷,目光相接的瞬間,他感覺到了殺氣。
*
因為良玹有聽從徐亦輝的建議,提前傳信給了組織。
有她這個近年來能力突出的最佳成員引薦做擔保,過程都已經提前準備好,走得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