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繩子被割斷,趙贽全身一輕,終于恢複了自由。
良玹見他滿臉冷汗,腿都軟得差點站不住,身手扶了他一把,道:“你應該早一點叫我的。”
趙贽摸了把臉,沖她露出一個笑容,“不這樣,怎麼離完整的真相更近一些。”
良玹無奈地看着他,“你太冒險,太逞強了。”
趙贽笑着搖搖頭,指向面前那深坑問:“你看這是那個所謂的主體嗎?我是不是成功把它引出來了?”
良玹瞟了坑裡一眼,還未等她說什麼,尉鎮的那些人,或者說怪物才終于從變動中反應過來。
為首的王肄發出一聲非人的嚎叫,其他的也紛紛附和,似乎極為憤怒有人破壞了他們神聖的儀式。
異響回蕩在寂靜的夜空之中,而後十幾個人影從人群中撲來。
是王家雇傭的那些武功高手,隻不過他們居然也是異體的模樣,長長的四肢着地,姿态詭異地扭動着,朝良玹二人所在的方向飛快地撲來。
“連你們都一起被同化了呀。”良玹神色冷定,神色嘲諷,“但這樣也更好辦了。人的形體都快保持不住了,還想着發财呢。”
她五指一握,瞬間,無數根紅線自虛空中浮現,交錯橫斜,織出天羅地網,将整片區域的異形人盡數囚禁在根根紅線之中,再也動彈不得。
而那些撲來的東西,因為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停頓,直接穿過了紅線縱橫交織的區域,看似柔軟、不怎麼起眼的絲線,如鋼刀利刃一般削鐵如泥。
頓時,血肉橫飛,十幾名不知勤學苦練了多少年的功夫高手,當場沒了氣息。
趙贽在良玹身後睜大眼睛,望着她的背影目露驚異。
“看我做什麼。”良玹像是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回身看他,解釋道:“如果他們還是人,就不會有這種下場,我會将他們扭送到官府交由段大人發落。但現在你也看到了,他們這樣子,不可能活着離開這裡。”
“趙捕頭,到時候可要替我作證啊。我一直是個遵紀守法的老百姓,從不會亂取人性命的。”良玹開玩笑似的道,揚唇笑了一下,但趙贽能感覺出,她的心情并不好,所以眼裡沒有笑意。
趙贽的心緒同樣沉重,苦笑道:“放心吧,祛邪師大人,我們還不至于死闆迂腐、是非不分到那種地步。”
“那就好。”良玹點點頭,努力活躍完氣氛,緩解一下趙志的情緒,她托着他的手臂,飛過那滿是卵和蟲、慘不忍睹的深坑,落在了為首的王肄面前。
王肄雖然已經近乎失去了人形,兩顆眼珠前更是蒙了一層厚厚的白翳,看樣子根本就看不清東西,但理智仍舊存在,他之前掙紮過幾下,身上被周圍的紅線割開了幾道口子之後,便學聰明了,沒有繼續掙紮。
現在正一隻手舉着,另一隻手垂在身側,身體以怪異的動作,僵硬地定格在數根紅線中間。
“王肄老爺。”良玹開口,陰陽怪氣地喊他,“我知道你還能聽得懂,不如變回來,我們聊一聊。說不準,我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說是這麼說,真放,那是不可能的。
這時,一旁剛才被她一腳踹飛的王大爺終于緩過些許,從地上艱難地擡起身,異化的肢體緩緩恢複人形,惡狠狠看向良玹和趙贽這兩個終止了他求财之路的人,滿臉怨毒。
他對王肄大喊道:“亵渎神的人,不能放過他們。”
而後恨聲道:“外鄉人,你們身上的标記,永遠不可能去掉。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神也會循着你們的氣息,殺了你們的!”
良玹冷眼看着他,沒有露出任何畏懼的神情。
标記、氣息,原來是根據特殊的氣味,來辨别出外鄉人的嗎?
放完狠話,他猛地起身,撲向那個滿是蟲豸的深坑,高呼:“請求您,懲罰他們。讓您的子民啃食他們的血肉,吞噬他們的靈魂,讓他們堕入無間地獄,飽受痛苦永不超生。”
直覺告訴趙贽這時很危險的舉措,他猛地邁出一步,要阻攔對方飛蛾撲火一般的動作,卻被良玹拉住。
他看向良玹,良玹沖他搖頭,神色冷若冰霜,“讓他去,我倒是更好奇,他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隻見那人一頭紮進深坑,浸了滿身黏稠的血色,淩亂的頭發一縷縷粘在身上,中間夾雜着細密蛹動的白蟻和蟲卵。
但他毫無畏懼,無比癫狂,依舊大喊:“殺了他們,殺了破壞規矩的外鄉人!”
而後,他忽然哀嚎出聲,隻見他口中湧出大量的蟲蟻,頃刻之間,人就幹癟軟榻下去,像是被從内掏空了一般,隻剩下一具皮囊,再然後,連這層皮都被血池中翻湧的白蟻吞噬幹淨。
其他的尉鎮人似乎終于反應過來,面部扭曲,憤怒出聲,似乎在叫嚣着,恨不得馬上沖過來索他們的命,将他們生吞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