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找到了關鍵,種種迹象全都合理了起來。
可這答案卻讓徐亦輝心中一陣惡寒。
什麼樣的人,會對自己一手帶大的血親妹妹産生這種想法?
甚至是一邊猜忌堤防,一邊渴求在意。
雖然她目前認為風琅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良玹,但頂着一樣的臉和相似的性格,遇到了這種事。
還是讓徐亦輝對風臨宸的厭惡,在這一刻達到了巅峰。
可這裡到底不是正常世界,如果她插手,不知道能不能改變事情的走向,又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而另外的情況,則更難找到答案了。
她很想知道,他們在湖心亭争吵讨論,蕭梁皇帝讓風琅玄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能讓風琅玄不惜抗旨也要跑來這裡躲着。
可是這次的探究變得格外困難,她想盡辦法,也沒得到一點消息。
但或許也意味着她找到了關鍵。
後來,又隔了數日,風臨宸再一次來到了這裡。
隻是這一次,他不再如之前那般氣定神閑、高高在上。
他是被人從馬車上攙扶下來的,臉色煞白,格外虛弱的模樣。
把得到消息出來迎接的風琅玄吓得直哭。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風琅玄的臉上往下掉,眼眶和鼻尖都開始發紅。
徐亦輝在一旁皺眉看着。
她忽然意識到,這還是自己第一回在這張臉上見到哭的表情。
在現世裡,即使是良玹最小的時候,她也沒見到良玹哭過一次。
從那麼矮矮的一小個被帶回濯世閣,送到徐亦輝面前開始,無論是得知自己再也回不去家,還是後來又苦又累的習武練功,以及面對各種任務的凄慘不堪時,良玹都沒有哭過。
她會難過悲傷,會憤慨暴怒,但從沒有掉過眼淚。
如今居然在這種情形下湊巧見到,當真是離奇怪異……
在風琅玄的追問下,随行的人才終于吞吞吐吐說出實情。
徐亦輝聽了個大概,是因為一些皇子之間的朝堂之争,皇帝不順心,風臨宸便受了二十鞭刑的罰。
隻是這起因與懲罰,程度似乎并不對等,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罰得太重了些。
風臨宸被送進了卧房裡,徐亦輝很想提醒一句,院子裡的空房間很多,但這個情形也沒有她開口的份。
她照舊放了紙人探聽消息。
風琅玄一直在哭,當她看到風臨宸脊背上的傷時哭的更兇了。
他的身上纏着厚厚的布,但仍然擋不住那種刺鼻的血腥味,血從紗布中往外滲,紅白一片,格外瘆人,二十鞭打在差不多的位置,底下怕是慘不忍睹的血肉模糊一片。
不敢想象受刑時又該有多疼。
若不是他有儲君身份傍身,可能已經被打死了。
風臨宸趴在那裡幾乎不能動,稍微一動,便會牽扯到傷口,引來深入骨髓、肌肉抽搐的痛楚。
然而他仍是緩緩擡手,風琅玄趕緊按住他的手,心疼地責怪,“你還亂動,受了這麼重的傷,不好好回去修養,跑來這荒郊野嶺做什麼?”
“不想在那個地方待着,隻好來找你了。”風臨宸的回答很是任性,他松松握住她的手,手背上立刻接下幾點濕意,他說:“别哭了,我還沒死呢。”
“還說不吉利的話。”風琅玄氣惱,想了想道:“來這裡也好。反正沒人管我們,我帶你去靈泉,那裡應該能讓你恢複得快一些。”
“嗯,聽你的。”風臨宸略微點頭,疼得俊朗的眉目一跳。
“疼成這樣,還來這裡,你真是不要命了。”風琅玄緊張不已,擔憂得眼淚止不住地流,“父皇這次怎麼會發這麼大的火?就算他再偏愛二皇兄,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
風臨宸閉上眼睛,隻說:“哪有什麼原因,罰得輕或重,全憑他心情罷了。”
風琅玄卻沉默了,而後低聲問:“是因為我的事嗎?”
風臨宸立刻道:“你别多想。”
但這反應和肯定沒有區别。
風琅玄眼睛鼻尖紅了一片,“我拒絕了他的要求,他就拿你出氣是嗎?”
風臨宸歎了口氣道:“不光是這個,我們母族強大,父皇一直心有隔閡,前不久舅舅又立了功勞。他知道我來找過你,卻又沒能将你勸回。這些天都對母後和我都冷言冷語的,再加上這點小錯,這才……”
“琅玄,父皇這次實在是太執着了。你……”風臨宸欲言又止,格外無奈。
風琅玄的唇齒輕顫,像是在抵抗着莫大的恐懼,良久,終于閉上眼睛,下定決心道:“我明白了……我答應他。”
這一刻,徐亦輝透過紙人,看到了風臨宸眼中一閃而過,格外冷靜的光,以及上揚的唇角。
那并不像是欣慰的神态,也絕非無奈,更像是一種終于得逞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