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一雙手觸到了他,将他向上托,那手與他的格外不同,帶着極為珍貴的暖意和柔和。
讓他的身體一下子有了知覺,他毫不猶豫地猛然抓住對方的手。
“嗳!”風琅玄腳下一滑,摔進水裡。
她剛才照着古書上的法子施完法,一擡眼,發現自家兄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沉進水裡了。
吓得她差點連心跳都停了,忙不疊地跳進水裡找人。
好在時間很短,她剛打算将人撈上來,就被一起拉進了水裡。
這池泉水并不深,站起來也就到她腰線上邊,但被這麼一拽,她整個人跌進水中,全身都濕透了。
她費力地在水中睜開眼,登時被駭得頭皮發麻。
風臨宸在水中也是睜着眼的,暗淡的光線下整張臉煞白,一雙眼睛卻漆黑,還詭異地帶着亮光,直直地盯着她,濡濕的黑□□散,手臂緊緊地箍着她的腰。
有一瞬間,風琅玄幾乎以為眼前這人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一個枉死在此、怨氣沖天的水鬼一樣,勢必要将她一同拖入水底溺死。
風琅玄心頭一緊,一口氣吐了出來,大顆氣泡上湧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一把扒開腰間的手臂,起身從水中冒出頭,劇烈地咳嗽起來。
簡單的發髻早已泡得散亂,頭發濕淋淋地貼在身上,她盯着同樣從水中慢慢起身的風臨宸,感覺自己現在的形容應該比他好不了多少,“哥,你怎麼回事啊?”
月色下,風臨宸俊朗的臉挂着水珠,長發随意的搭在胸口、肩頭,池水隻到他小腹的位置,白色的中衣早已被水浸透,勾勒出形體的輪廓,他散漫一笑,眼神卻依舊如剛才那般詭異,好似格外陰冷,又好像極為熾熱,奇怪極了。
風琅玄皺眉,觀察着他的狀态,問:“你撞邪?”
他卻幽幽道:“太無聊了,開個玩笑而已。好玩嗎?”
“……”風琅玄捂着剛落回實處的心髒,有種把他重新按回水裡的沖動——如果他沒有受這麼重的傷的話。
她皮笑肉不笑道:“呵呵,真好玩。你差點吓死我。”
說着,别開視線,轉身趟着水往岸上走。
身後卻同樣響起水聲,下一刻,腰間再次一緊。
背後,風臨宸整個人貼了上來。
風琅玄吓得渾身一僵,尴尬地繃起脊背,“幹什麼?”
“太冷了,讓我抱一會兒。”風臨宸像是尋找到了什麼依靠一樣,緊緊地将她往自己懷中按。
風琅玄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但兩個人這樣實在是不合适,她掰開他的手,道:“不行。不管用的話就早些上來吧。”
她先前無意從宮内藏書閣的古書之中,找到了古時關于這個靈泉的記錄,聽說這種法術可以聚集靈氣,彙于人體,能夠起到去腐生肌,傷口快速恢複愈合的效果。
對于普通人來說傷口快速愈合實在是有些不現實,靈泉先前也隻被用來祛邪祛病氣,還并不一定有效,因此她對此方法一直是存疑的,隻向風臨宸提起過此事。
但風臨宸似乎願意相信這些,這次受傷恢複得太慢,就動了心思讓她嘗試。
“管用,所以我還想再等一會,但是太冷了,你陪陪我吧。”風臨宸呼出一口氣,锲而不舍地要求。
風琅玄大概是難得不被這泉水排斥的人了,她對這裡并沒有任何感覺,更不會因此而寒冷,即使一直泡在裡邊,也是溫暖的。
她搖頭,“那你忍一忍吧,這裡凍不壞人的。我在岸上守着你,有事叫我,不要再吓人玩了。”
風臨宸在她身後,語氣不屑又輕蔑道:“臭小孩。”
風琅玄聳肩,自己上了岸,用了小法術将衣服烘幹,躺倒在池邊不遠處的小塌上,“無聊的話可以賞賞月,這裡看月亮最好看了。”
而今夜恰好又是月圓,純淨皎潔,一灣明月映在泉水中央,配合着池邊的形狀,就好像……好像一隻……眼睛一樣?
風琅玄嘲笑自己為什麼會想出如此奇特的比喻。
……
風臨宸走到塌邊,塌上的人已經困倦地睡了過去。
今天的消耗對她來說,已經非常大了。
那些外圍的陣勢,一般來說,都需要數個巫師合力才能打開。
而她一個人就能做到,這樣的天分……真是生來就适合完成那個儀式,難怪皇帝會如此重視她。
風臨宸冷冷地盯着風琅玄,她似乎還在惦記着什麼,睡得并不安穩。
格外美麗的容顔,上翹的長睫微顫,櫻唇輕抿着,衣袖卷着露出一段骨肉勻稱,白淨細膩的手臂,風臨宸已經能想象出那肌膚的觸感。
多麼美好的生命……
美好得讓人忍不住破壞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