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風臨宸擡手抹掉下巴上的血迹,随意地好像吐血的人并不是他一樣。
說話時口中仍舊一片血紅,顯得唇和牙齒格外的白。
他吩咐侍從去找東西,将這裡弄幹淨。
侍從一臉擔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卻因他一個眼神,不敢再堅持,低頭走遠。
喬複等在一旁,知道風臨宸是有事和自己說。
“還是你去告訴吧。她現在氣人的本事見長,胡攪蠻纏的能耐了得。我每回一見到她,就能被她氣得要命。”風臨宸語氣輕松,仿佛是在說什麼玩笑話,“何況,我現在實在是不想見到她。”
喬複卻一臉了然,神色平靜如水,淡然的目光似乎輕易就能将風臨宸看透,“你還是放不下。”
一句話,就好像能讓一切塵埃落定。
風臨宸擡眼,黑漆的眼睛陰冷,道:“我沒有。”
“你在說謊。如果你不在意,就不可能被她氣成這樣。”喬複如此斷定,又道:“而且,我了解的琅玄公主,似乎并不是多胡攪蠻纏的人。”
所以很有可能,胡攪蠻纏的,另有其人。
風臨宸緩緩搖頭,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可能。我已經将她嫁給葉靖延了,也未曾因為她的話而改變過任何決定。”
風臨宸笃定道:“所以她影響不了我的,我也絕對不可能喜歡她。”
如果自己真的喜歡她,愛她,又怎麼可能舍得将她拱手讓人?
因此,他仍舊是他自己,依舊堅定着從前的想法,韬光養晦也好,虛情假意也罷,都隻是為了達到目的。
沒有所謂的感情,更不會被一點溫言細語的勸阻就變得仁慈軟弱,即使一時被迷惑,也能立刻清醒。
喬複沉默片刻,問:“你是這樣想的?”
“不然呢?”風臨宸笑起來,笑容變得陰狠殘忍,“而且這一次,我想要她死。我已經忍耐她太久了。”
他說:“國師,你可以做到的吧?而且,直接将她獻祭,應當能得到更好的結果,對不對?”
喬複卻并沒有答應,而是問他:“你确定,這是你考慮好的想法?現在殺她可不是什麼正确的選擇。”
能不能真的成功是完全沒有一點把握的。
但如果風琅玄真的死了,可就不好交代了。
先是皇後肯定不會放過他們,以她對風琅玄的寵溺程度,真要出了事,不再顧忌任何與他們魚死網破都未可知。
其次葉靖延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馬上要娶的公主突然身亡,于情于理都該查明真相,給對方和自己一個交代。
而如果留着風琅玄,用處可就多了。
以她的性格,即使嫁過去,也絕對不會不管蕭梁的母親和兄長,若是以後需要幫助,讓她向葉靖延求求情,那将會是最好的助力。
借力登上皇位,再想辦法擺脫北燕。
這也是他們抛去鬼怪外力的可能下,原定的計劃。
無論從哪方面想,這個時候對她下殺手,都不是個好的時機,甚至算得上是個最虧本的時候。
風臨宸現在會這麼講,明顯是受了什麼刺激了。
連理智思考都做不到了,還在嘴硬沒有被影響,真是沖動得可笑。
“我隻是越來越忍受不了她了。即使很久不見,但隻要一想到還有這麼一個人活在世上,就惡心得食不下咽。”風臨宸皺着眉,一臉嫌惡,“從她小時候,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這麼覺得了。努力扮演了這麼多年的好哥哥,還是養不出來一個言聽計從的棋子。現在我的忍耐也到極限了。”
“你都忍這麼久了,再繼續忍下去又能怎麼樣?常俞曦不比風琅玄更讓人難以忍受?你不也照樣裝了十幾年。”喬複故意道:“何況,再有一個月,風琅玄就要去北燕了。以後除非需要用到她時,才會聯系,其他時候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眼前了。你就當作她已經死了,不就行了?”
風臨宸冷冷瞥了喬複一眼,神色中隻有漠然,“你不必再試探我。也罷,就暫時留她一條命吧,但願她不是什麼胳膊往外拐的白眼狼,以後真的能幫的上忙。不然,若是幫不上,那還不如現在就殺了她幹淨。”
他冷哼一聲,帶着滿身血氣舉步離開。
喬複站在那裡望着風臨宸的背影搖了搖頭。
能這麼敏銳得分别出他試探的意圖,又何嘗不是一種在意?
不過風臨宸的态度着實異于常人,有趣得很。
隻要不耽誤大事,他也很樂意在一旁觀望,如同觀望着蕭梁的衰敗傾頹一般。
風臨宸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宮牆的掩映之中。
喬複轉身往風琅玄的住所而去。
軟弱又執拗的風琅玄公主,他優秀的好徒弟,若是有一天得知了一切的真相,會有什麼反應?又會怎麼抉擇呢?
*
風琅玄與葉靖延的婚事剛定下時,風峪提議讓風琅玄留在蕭梁半年,之後再嫁去北燕。
當時風峪給出的理由,是他一向最喜愛這個女兒,婚事突然,他舍不得風琅玄突然離開,想要再享受半年女兒在身旁的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