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是在黑葉城長大的。黑葉城是失樂園的殖民所歸地,所以我們的城市也不像其他地方那樣冰冷。”
“至于我,早些年參加過幾次反抗失樂園統治的暴動,哈哈……那個時候也是年輕氣盛,被監禁幾年後老實了,就來到邊境居住了。”
“我的朋友就是在那場暴亂中死去的,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别看我看着年輕,實際上我已經三十多歲了。一個人真的很孤獨,不過我也不愁吃不愁穿,靠着我的木匠手藝糧食也綽綽有餘。”
“至于為什麼要救你們……可能是因為我的朋友曾經是一位善良的人吧?如果不是因為他救贖了我的心靈,或許我現在還在荒蕪的原野漂流……抱歉,我是不是說了很奇怪的話?如果覺得我在胡言亂語的話就當耳旁風好了。”
在幫忙收拾房間的時候,西亞還在喋喋不休地和焰白交流。
西亞是一名木匠,他總能輕而易舉地将笨重的木頭削成精巧的樣子,好像有風從他的指縫裡穿插而過。這樣的手工藝品在黑市上很受上流社會的歡迎,所以西亞也得以填飽肚子。
從西亞的話語中,焰白大概知道了黑葉城的過往。
黑葉城的規模比金池城更大,身為失樂園長期以來的殖民地,這片地帶的居民生活也算不上多好。
再加上夜枭盤踞于此,身為遊蕩組織夜枭,他們對當地組織的剝削也相當嚴重,正如同西亞所說,部分居民會被收取保護費,更是雪上加霜了。
“你知道夜枭組織的BOSS是什麼樣的人嗎?”焰白看着他削着木頭,好奇地問道。
“我是真的不清楚夜枭組織……不過關于夜枭組織的BOSS,我每次去黑市的時候倒是有聽到過傳言。”西亞道,
“據說那位首領的名字叫【死雨】,刀術相當了得。至于其他,我是真的不太清楚了。”
“居然用刀啊。”焰白很好奇,
“在這種異能熱武器遍地走的時代居然還有人用冷兵器,真的很罕見。”
“是的,但是也請不要小看冷兵器。”西亞轉着手中的刻刀,将掌心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鳥兒擺在了他的手心,
“你知道嗎,我聽說,人雕琢木頭就像是神明在雕刻靈魂一樣,所以我也可以賦予無生之物靈魂。”
“謝謝。”焰白接過了那隻小鳥,
“所以,這隻鳥兒是被你賦予了自由的靈魂嗎?”
“不,是被束縛的靈魂。”
“被束縛?”
“明明擁有雙翅,卻無法真正地自由翺翔,就好像奪走了鋼琴家的手,畫師的眼睛一樣,是最為痛苦的事情。”
西亞捧着下巴,用手指戳着鳥兒的翅膀,眸子裡沉澱着暗色,
“活着和自由,總得二選一啊。”
“二選一?我們都是成年人了,為什麼不能全部都要?”
“哈哈哈……我想焰白先生應該沒有懂我的意思。”西亞笑地有點勉強,
“我之前也在黑市聽過焰白先生的傳聞,焰白先生也是從失樂園被流放的流民吧?失樂園那邊挂了很高的懸賞來抓你們,所以在前往黑市的時候,您還是盡量遮掩住面容比較好。”
“謝謝,我大概也猜到了。”焰白點點頭,
“這也很正常,鬧出了那麼大的事情,想不被人知道也很難。”
“所以,你為什麼不把我們交去懸賞處呢?賺到的錢應該足夠你前往黑葉城中心住了吧?“
“我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西亞搖頭,
“而且我也很讨厭白染。如果不是因為他,我的朋友也不會在暴亂中死去。”
“我知道,這一切或許不應該怪他……不,應該怪我。如果不是我執意……我的朋友就不會……”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眼中泛起了不易察覺的怒意,但也很快消退了。
這句話确實發自他的内心,并沒有欺騙任何人。
果然白染是在到處拉仇恨嗎?看起來就算白烨不背刺他,他也總有一天會被恨他的人殺死吧?
“說起來……我一直想問,焰白先生的眼睛是看不見嗎?”見焰白發呆,西亞便冷不丁地詢問道。
“嗯?是的。雖然不能看見色彩和畫面,但是并不影響我的活動。”焰白困惑,
“有什麼問題嗎?”
“不不,我隻是好奇……您是在失樂園内就已經失明了嗎?如果您之前是居住在失樂園的話,應該是有機會治好眼睛的吧?”西亞抱着膝蓋,他将下巴擱在手臂上,認真地看着他。
“因為不想。”
焰白的雙手支撐在身後,他閉上了眼睛,感受着寒冷的風拂過發尾的觸感。
“我已經能看到我想要看到的東西了。”
他沒有再進一步解釋下去,兩人的話好像在這一刻終止,宛若演奏一半的鋼琴曲夏然而止。
西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不再繼續追問。
“好了,那麼你先工作,我就不打擾你了。”焰白站起身,他向上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道:
“我先去看看泊湮,等你準備好了,我們就跟着你一起前往黑市。在那之後,我們就會離開,不再打擾你了。”
“那個……你有錢嗎?”見焰白一臉惬意,西亞有些緊張地問道。
“沒有。”
“沒有錢,那你去黑市怎麼買情報??”西亞的臉白了。
“沒事,撞撞運氣,說不定就有了呢?”
“?”
雖然不太懂焰白的意思,但是西亞想了下,覺得焰白也大概有自己的人脈和關系吧。
嗯,一定是這樣的。
·
夜晚很快降臨,而西亞也收拾好了自己準備賣出去的東西。
當他敲響房間的門時,門恰好打開,于是西亞不可避免地撞上了開門的泊湮。
泊湮已經換上了新的衣服,黑色的大衣裹住身體,墨綠色的圍巾遮掩住了大半張臉,和那雙黑色的眸子依舊包含着戾氣,看起來心情很糟的樣子。
“……”
西亞默默地挪開了腳,站在了一邊,等對方徹底離開之後,焰白才從房間裡走出來。
“我已經和他談過了,保證他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焰白從西亞的身邊走了出來,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認真道,
“他要是欺負你你就和我說,别擔心,他打不過我。”
西亞:“……?”
你們倆的關系是不是稍微有點微妙?什麼叫他打不過你??你們相處模式是互毆嗎??
但是西亞也不好問太多,他隻能背起背包,心情複雜地跟了上去。
黑葉城的黑市和金池城沒什麼特别大的區别,極為相似的還是那如出一轍的陰沉感。
由于兩人現在都是高危敏感人物,所以都是遮掩了一下面孔再進入黑市的。但是對于黑市來說,遮掩面孔的人倒是很多,他們在其中也并不算很顯眼。
“那麼,你們先去忙你們的事情吧。”西亞對兩人道,
“等搞定之後,我們就來這裡會和。你們看可以嗎?”
“你一個人沒問題?沒有異能的人在這裡可是很危險的。”焰白關心道。
西亞的瞳孔閃爍,忽然笑了一下。
“謝謝你,不過,我真的很久沒有被人這樣關心過了。非常感謝你。”
“我很熟悉這裡,也來過很多次了,不會出事的。如果出事的話,那我也一定不會牽連到你們……那麼,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說完,西亞就背着他的小背包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那麼我們也離開吧。”
目視着西亞消失後,焰白看向了泊湮,卻發現對方的目光一直緊盯着某個角落,好像是看到了什麼。
“嗯?泊湮,你在看什麼嗎?”
見對方長時間地盯着某處,焰白也好奇地順着泊湮的目光看去,目光也微微一怔。
銀發的男人,古典的衣裝,以及……脖子上的那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