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秦知道對方不會理解兄妹倆為什麼想要離開的強烈欲望,畢竟對方在這裡,雖說不上樂在其中,卻是他們之中最快适應這殘酷的環境的。
這裡與外界,于對方無異。
他站起身,垂下眼簾解開那還在閃爍着紅光的腕表。
光滅,厮殺結束。
七八年前那一打不是沒有後果。雖說沒把人打重傷,但是如果知曉對方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暴行應該會讓不少想來撫養的人避之唯恐不及。
但那一日,來的人可以說是一眼相中了黎謹。
為什麼,自然是因為不是真想收養,而是作為被看上的“苗子”。
當“劊子手”的苗子。
至于陳秦,則算是被黎謹一句話打包來的。
“不走,我還沒吃到他的巧克力。”
或許是前來挑選的人懶得動腦,這麼一句童言稚語,讓兩個孩童被同時打包帶走。
對于這堪稱“坑”過來的行為,陳秦則是看到了好的一面。
這回斷了聯系,也好。
在哪,對陳秦其實也無異。
相比起其他組的孩子還在苦苦掙紮于淘汰的邊緣。黎謹與陳秦可以說是勢如破竹,一帆風順,畢竟有個沒心沒肺的人在。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沒心沒肺,所以對于生命逝去與環境的殘酷,恍若未感。
當時他們都還未分化,并不知道第二性别,但對方蘊藏的身體與心理素質已可窺見一斑。
别的孩子第一次握槍,手抖如篩糠,黎謹則眼也不眨,對着靶子就是三連發直中紅心。
别的孩子第一次殺人上吐下瀉,黎謹還要在興高采烈廢了對方四肢聽夠慘叫後才心滿意足給對方一個了結。
但孩子畢竟是孩子。
黎謹第一次被教官打敗後則會纏着教官來上第二次,第三次……别人以為黎謹是不服輸,是勤奮,但陳秦卻知道不是。輸赢好歹是點到即止。
但對方是抱着殺死的目的的。
是的,殺死。
割喉,一擊斃命。
當那鮮血濺到精緻的面孔上,仿佛是雪白的宣紙點上一抹朱紅。他還不忘回過頭對着陳秦開心的呲牙。
他終于獵到了他一直觊觎的獵物。
但那也是第一次讓默默看了黎謹那麼多次異于常人的表現後的陳秦有些感覺的一次。
對方其實是享受的。
但到底是享受那濺落至臉頰的溫度還是享受殺死對手的瞬間,就不得而知了。
……
直升機的轟鳴聲自遠處傳來。飛肆的氣浪揚起墨色的發絲,對方沒因為這這氣浪而退卻,反而吹了聲口哨。
“咱們是不是快分化了。”
“嗯。”
他們倆現在都是十四歲,還有一年。
“你說,咱們會分化成什麼性别?”機翼旋轉着下降,黎謹忍不住踮起腳尖好奇眺望過去,“你别說,我還挺希望我們是beta的。”
“不知道。”
他突然拍了拍頭,“我咋給忘了。”黎謹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陳秦明年可能得掉腦袋。問了等于白問。
陳秦沒有說話,但其實也知道黎謹後面記起了什麼。
黎謹低下頭,腳上的黑皮靴塵土遍布,最後一絲血迹随着腳尖在地面上的輕旋而擦去。
低下的頭顱随意的話語傳來, “希望出去後能更有趣些。”
少年的确在這裡享受過片刻歡愉,但走的時候也是不帶絲毫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