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手臂側到一邊，她先給人示意附近的座椅。

“請您稍等片刻。”

三分鐘後。

他大緻掃了一眼導購帶來的衣物，又揉了揉眼後再度觀察。在發現自己隻能分清繁複與簡單這兩種區别後終于作罷。

好吧，他不臉盲，隻是患了點衣盲，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既然單看衣服看不出來，他彎腰将人放到試衣間面前，十幾套衣服的份量從導購手中被接過。

他大部分給人先放在試衣間的挂鈎上，但僅僅那七八套衣物放至孩童懷裡層層疊加，就近乎沒過他的眉眼，頗有些搖搖欲墜。

“咱們先換換看。” 看看會搭配出什麼來。

習以為常的規矩被打破，本該正常運轉的齒輪在此時卡住。

微垂的眼簾将那一沓衣物收入眼底，又擡眼望向前方，眼裡的深色如研磨開了的墨，雖細潤卻透不出光澤。

孩童不是沒有來過服裝店，更是早已習慣了每一任領養他的父母開始都會滿心歡喜地帶他來挑衣服，一開始也都會選擇由他自己來挑衣。

對眼神很敏感的人早早的就發現，隻要他選的衣服越廉價，“爸爸媽媽”就會越欣慰他的懂事。

在孤兒院，隻有懂事的孩子才能被收養。

領養的孩子不該讓家庭負擔太多。

類似的意識自記事起就深深刻進腦海。

他選好了衣服，而他的“懂事”也已經達到了養父母的要求，所以自然也不必再被要求試衣服，直接結賬走人才是快的。

他沒有詢問換衣服的意義在哪，也沒有詢問為什麼不直接結賬，隻是以為是什麼新的考驗，于是一聲不吭地進了試衣間。

在換衣期間，導購給黎謹介紹起剛剛拿進去的衣物品牌以打發時間。

“Fslhab是瑞士做得較為領先的品牌，以北歐風為主，主打簡約輕法式，面向國際，以高品質的布料給予孩童舒适又時髦的穿着體驗……”

李諾也看得出黎謹對買童裝這方面的不熟練，所以貼心的給人分析起孩童适合的穿衣風格。

她沒有一個勁的誇孩子是如何乖巧懂事或者可愛機靈，從顧客不拖泥帶水的作風來看，客觀的意見或許更會被接受。

“您孩子的氣質比一般的孩子要安靜内斂，行事作風也妥帖穩重，所以簡約的風格興許會更加适合孩子，而不管是明亮的色彩還是暗色的色系，他應該都能很好的駕馭，且都能有不一樣的風采。”

都能駕馭……拇指托着下巴摩挲，黎謹揣摩着那等會什麼顔色都試試看看。

在孩童走出來後，他視野放遠，定眼一瞧，明顯精神一振。

而李諾的介紹也在這時剛好結束，同樣也注意到開了的試衣間，也忍不住點點頭微笑表示認可。

“這一套是Fslhab的秋季新款，看起來孩子很适合這套。”

孩童身上穿着的衛衣明顯改良了娃娃領的弧形設計，胸口的logo皮标在亮明品牌的同時也給這身複古的奶白衛衣加以了裝飾點綴。

的确如李諾所說沒有過多的裝飾，有的隻是精心設計的細節，如po樣式的衣扣，定制設計的松緊流紋腰頭，小小的設計并沒有破壞衣裳整體的簡約休閑感。

那就再接再厲，滿意的人再接過一套遞給孩童，“再換一套看看。”

下一套是墨綠色的工裝褲褲配黑色T恤，T恤兩邊特意設計的開口串上銀鍊，在胸前橫挂，是與剛剛截然不同的風格。

“再來試試這個。”

“還有這個。”

就這麼一連換了十幾套，每一套的色系與風格都有着細微的不同，黎謹接過一套，又給人拿了一套，嘴裡念叨着，“這件要了，上一件也要。”

顯然每一次試衣的效果都不錯。

他想着多買幾套，畢竟他之前可沒小孩衣服的庫存，一口氣買完這個季節的以後就不用來回折騰了，等換季或尺寸不對了再買，顯然是懶人因子發作。

黎謹的話語不算大聲，但他這試一套買一套的作風也讓店裡不少人驚疑的目光看過來。

為了避免衣服堆積，李諾麻利的的給人打包着衣服。買到一定數額可以返還積分，由于以前沒有先例在沒買夠衣服前就達到了返還積分的上限額度，後續的衣服她貼心的給人重新結賬。而這也導緻了卡槽刷過銀行卡“咔嗒”的聲音不斷。

而這些“結賬”的聲音也讓其它導購真切明白到這些交易都是真的。

那一筆筆交易就是一筆筆提成，不少人想到後面積累的數字，腳跟不由得有些踉跄。

黎謹可不知道其它人的想法，可能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

看着小孩試衣服看到最後，心中一動。

“來，試試這個。”

迫不及待給人遞過去自己配的看順眼很久的牛仔破洞褲配白色綠豆蛙logo卡通T恤。他能找到這套可不容易了。

等到孩童穿好後，黎謹瞧見那衣服心情難得澎湃了一回，毫不猶豫誇贊起來，“好看，衣服好看，人更好看。”

揚起的笑容裡的貝齒閃亮。

誰說他衣盲的，他一點也不衣盲。

這邊導購再次拿來的不是十幾套衣服，而是就一件背帶褲套裝，但明顯做工更為細緻。

“這個興許也可以給孩子試試，”她跟人細細介紹起來，“這一套是本土服裝品牌設計，整體是采用本土傳統的煙墨色，領口再渲染墨灰加重層次，背帶褲的下裝腳口采用了螺紋收口，固定版型。”

黎謹看着看着愈發興緻勃勃，說得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大手一揮，“那再換上。”

半個小時後。

手上滿滿的購物袋令黎謹滿意了。牽起孩童的手，話語歡快，“走，咱回公寓。”

說完他想說的，接受着店中一衆人的矚目，粗神經的人也依舊一手提着袋子一手牽着小孩，哼着小曲，大搖大擺走出店外。

手上是快提不完的袋子，還有一部分被導購幫忙熱心快遞回了家。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本來要走出店外的腳步停住，蹲下身的身影與孩童的身高剛好對齊，也就能剛好與人平視。

“以後知道怎麼挑衣服了不？”洋溢的好心情也順便帶到了話裡。

小孩的臉蛋戳起來又軟又彈。

孩童沒有回答，黎謹也習慣了對方的沉默。

右手拇指與食指捏着稚嫩的臉蛋，但力道不重。孩童不回答他就自言自語起來。

“要選最舒服的，不能委屈了自己。”

來都來了，自然要給小孩買最好的，alpha十分笃定。

……

店裡的人還久久未消化掉離去的人以一己之力掃蕩完了她們的秋季新款。

原本還驚訝于店裡的李姐去招待那父子倆，有人咬咬唇，終于還是不甘心的問道。

“李姐，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她們都仔細瞧過，對方的衣着也不是什麼大牌子。

女人已經在思索着下周可以去哪度假了，聽到這話，也不避諱分享，“我隻是注意到，他們是從那家店裡出來的。”

“那個人均五位數的餐廳。”她将五指全部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