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望着人,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這次領養人的特殊。
頭一回不是早起倒一,導緻太過興高采烈的人完全忽略了腦門上頂着這麼個醒目紅杠出門有沒有什麼問題。
……
下了樓,心情堪稱春光明媚的人車鎖一開,鑰匙一插,在想要踩死油門的時候又堪堪刹住向下踩出的腳步。
差點忘了……
一溜煙又下去的人打開後車門,鄭重其事給孩童系好安全帶。
“兒子,坐好了,扶好把手,咱們等會要出發去上學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對方說得那麼莊重,但黎庭軒很聽話的伸手握住上方的把手。
同樣也有在附近高中上學的少年成群結隊地歡笑着走過,引擎的轟鳴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紛紛轉頭,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當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黑色的轎車在距離他不足一尺的路道上由遠及近,車頭近在咫尺,就這麼飛馳而來,那一刻的心髒幾乎驟停。
擦肩而過的風一陣淩厲,歡聲笑語戛然而止,所有人在風中淩亂。
有人惶惶找來警務處,卻是招來警務老人的風輕雲淡。
“放心,這戶業主沒撞傷過人,這一帶的人每天心髒都得這麼錘煉幾回,高血壓都少了。”
還沒遇到早八高峰,道路上的車三三兩兩,十分稀疏,這就更方便了黎謹。
遇到紅燈就踩緊油門沖是什麼感覺,身體随着慣性緊貼在車後座,窗邊的車水馬龍劃為殘影。随着導航的每一次播報,沖過紅燈的轎車方向盤一打,輪胎急拐狠擦過地面的聲音不影響車身的順利漂行拐彎。
縱使如此,内部的感覺還是平穩的,從車後鏡中時刻觀察着孩童的微表情,黎謹調整着車身每一個細微的角度。
所以孩童隻能感覺到他們開的很快,但沒有所謂胃裡的翻江倒海。
二十分鐘的車程被硬生生壓縮了一半。
“到這裡就好。”
還沒到校門口,孩童已經開了口。
沒等黎謹搞明白為什麼,後邊的車門打開,孩童已經率先腳步墊地,背着書包下了車。
這不是還沒到嗎?
屏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原則,黎謹掏出車上的望遠鏡想先仔細看看,沒問題了他再開車走人。
學校的招牌被放大,但還沒等黎謹好好瞧瞧,竟然就發現自個小孩在校門口被人圍住欺負了。
哈?
手比腦袋快,一個喇叭就按了下去。
“滴!”
黎謹的突然出現吓了孩童們一跳,話語脫口而出。
“怪小孩還有個怪爸爸。”
下一刻,每一個孩童都感覺到身子一冷。
為首的孩童猝不及防下被提溜起來,掙紮的厲害,尖叫的聲音尤為尖銳。
“放我下來!”他爸爸媽媽都不敢這麼對他。
黎謹東瞧西瞧,找着目标後帶着小孩走過去,路燈的彎鈎處被黎謹挂上小孩的衣領,那鈎子距離地面還不足一米,黎謹掐準了也摔不着人。
有其它小孩想跑,被黎謹一個轉頭盯住,腳步不知為何挪不開。
有聚集過來的路人在旁邊絮絮叨叨,怪異的眼神同樣看向黎謹。他權當作沒看到就是沒有,就算看到了可能也會當作缺心眼的沒看見。
“有壞人欺負小孩!”
“我就欺負你怎麼了?”
他剛嚎這麼一嗓子,就被這毫不客氣的話語震了震,尤其是那不同于普通人的紅杠看着更為醒目。氣氛的咬着下唇,一副不甘心又悻悻不說話的模樣,作勢就哭出了聲。
人群中自然是偏向弱勢的一方,已經有人看不過去,威脅着黎謹要報警。
黎謹聽了則興緻勃勃,斜眼對着挂在路燈上的孩童說着,“小孩,你知道嗎。警察局離這裡大概是十五公裡,開車要二十分鐘左右,意味着你還得持續這個狀态像你平常上半節課那麼久。”
哭了十幾分鐘的孩童已經嗓子快哭啞,卻發現面前的人還是冷眼旁觀。身子高高騰空的感覺并不好受,但更讓孩童覺得難堪的還是自己現在被衆人圍觀的場景,孩童已經沒再掙紮,從脖子到耳朵都紅了一圈。
他又轉過頭。
“你們也想被挂上去嗎?”
其它孩童戰戰兢兢地搖頭。黎謹是他們見到的第一個敢動手的家長。也是第一個比他們還熊的家長。
十分鐘後,像是突然心生憐憫一般,黎謹又把人提溜下來,還狀似好心的給人拍了拍哄了哄。
孩童的掙紮被黎謹附在他耳邊輕飄飄的一句話鎮住。
“下回還讓我瞧見,就把你扒了褲衩給你挂學校升旗台上去。”
鑒于剛剛的先例,黎謹不是沒可能這麼做,男孩身體頓時僵硬。
黎庭軒全程目睹了這一切,注意到黎謹轉過身,也是靜默着不動。
瞧見黎庭軒還是一副巍然不動的模樣,黎謹看着愈發順眼,還是自個小孩好,怎樣都不會怕他。
“來,道歉。”
“對、對不起。”磕磕絆絆吞吞吐吐的話語就這麼說出。
腦袋上的手牢牢按着,孩童敢怒不敢言,但同時也畏懼着自己真被扒了褲衩挂到升旗台上去。
因為黎謹提前把人放了下來,還是毫發無損,人群裡的口頭讨伐對于某人來說毫無傷害,不少人直接氣了個踉跄,但想想畢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聚集的人群終于還是散去。
料理完了熊孩子,就該料理自個小孩了。
與剛剛對熊孩子大相徑庭的态度,曲着的手指擦過鼻尖。
觸覺感受到那一次刮蹭,沒有想到對方會是這個動作,下意識就一驚護住。
黎謹樂了。
這反應跟一年前的還是一模一樣。
原本伸向對方的頭部動作改揉為拍,“剛剛那崽子巴掌眼看就要呼你臉上了,要學會躲開知道嗎?”
手心下的嘴抿了抿,黎庭軒剛想說自己準備躲,誰料對方義正言辭又來了句。
“然後找準時機再給人抽兩巴子上去。”
本來該說出的話語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