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着。”
陸猶在接過電話時,還不出片刻,就又因為手機話筒處傳來的獅吼而踉跄。
他們聽着黎庭軒一句安定人心的話就結束了這場僵持,“阿姨和自己的兒子會順利溝通的,大家都收拾好心情回去吧。”
陸欣擦着眼角的淚漬還沒多久,隻感覺頭上來了溫熱,發絲被人揉了揉,就聽班長又補充了一句,“以後記着,跟你哥這種嘴炮不能動嘴。”
快刀斬亂麻,沒得掙紮的機會。陸欣聽懂了,那張剛剛還帶淚的面孔擦着擦着在看到自己哥哥現在那副慫樣從而有了出氣感,那剛剛還氣不平的氣息漸漸順了。
“庭軒哥你說得對,我哥就是嘴上厲害。”還是得咱媽來收拾。
“等會從陸猶抽屜裡拿出些圍棋和跳棋,”他給人悉心吩咐着回班的事宜,“班裡的大家今晚其實都沒有什麼心思複習,那就先痛痛快快玩一場。”
玩一場,把多日來不間斷的重複複習之下堆積于心口的郁積與麻木去一掃而光。
“我們現在就去拿。”陸欣知道他庭軒哥是最有主意的人,也沒有什麼過度的詢問,而是就先這麼照着辦。
照管完班裡的事,他把班裡平常最逍遙的人牽着,對方也不反抗,尋着僻靜處,牽到此處後青年自己就拐過了拐角,什麼也沒說,給人獨處的空間。
在拐角處等着人,沒聽着什麼激烈的争吵,也沒聽着什麼焦急的腳步聲,對方可能跟他一樣,隻是靜靜站着。往日班裡最活躍的人因這大考當前,也安靜了。
但黎庭軒也沒等多久,對方就自己出來了。這一次的人沒說話,成了走在前頭的人。
“回去了?”
“回去了。”
陸猶自如說着。
“看來還是你媽罵得好使。”
黎庭軒就算看不到面容,也能想象得出來對方在挑眉,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他們才沒罵,他們叫我知難而退,他們說不努力也很重要,家裡養得起我。”
那語氣,活像成了世上最有底氣的人。
所以說着說着把自個都逗笑了,邊笑邊落淚。
那淚一顆一顆地,不燙,但滾落得快,帶濕了好一片地方。
“你是不是把我每天刷四十張卷子刷哭的事告訴我媽了?”不然他們怎麼會讓他知難而退。他媽真逗,用最兇的語氣叫自己兒子投降。
青年說得簡潔,但又從容。
“我沒告訴,我就剛剛臨時打的電話,你爸媽的眼裡是你,而不是你的本科,這個事實一直都是。”
父母眼中的世界不大,裝下完孩子,再難裝下其它,因為早已滿了眼中大半的世界。
唯一丢不起的也是孩子。
他可不認同這句話。“他們眼裡是我,我的眼裡可滿滿的都是本科。”
在黎庭軒口中的“嘴炮”此時這說着說着沒多久倒是頭低下來了,但不管再怎麼擦拭,那一滴兩滴的還是打濕着地面。
“不就是一本線嗎,誰不能縱身一躍了?我躍得還能比别人更高。”
“那就鯉躍龍門,等着你龍門破曉。”
陸猶因為這話倒吓壞了,擦着擦着說得話更啞了,“我給自己壯膽的話你還信了?”
“嘀嗒,嘀嗒……”
他聽見哭聲了。
“你剛把你妹惹哭。”
因為這句話立馬就不哭了,才放下電話的人聽到這聲梗着氣。“我又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陸猶說是這麼說,眼中的擔憂還是肉眼可見。
結果他很快發現自己白擔憂了,湊近教室 ,陸猶放眼望去,發現教室裡早就鬧騰一團,抓耳撓腮的有,摩拳擦掌的也有,他妹也在那裡面,女孩的淚痕早已消失,聚精會神的下着棋,卻又擰着眉發現自己又輸了。
他聽到後頭的人還從容地對他說。
“去找你妹,陸欣最不會下圍棋。”
“她在等她哥,等她哥罩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