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回到家的幾天,黎謹有個好消息。
好消息是兒子會搭理他了。
以往第二天直接被當作空氣的情況煙消雲散,有吃的會叫他,有事會讓他打下手,他的兒子還是原來的兒子,說話耐心,心思細心,做事安心,總之他兒子還是那麼的好。
當然從醫院回到家的幾天,黎謹也有個壞消息。
壞消息也是兒子太好了。
“啪!”
蛇影的纖細一閃而過,那一根蛇鞭甩過來的時候被人彎着腰恰如其分的躲開,之後繼續絮絮叨叨,被鞭子怒而揮過的地方木料的腐蝕肉眼可見。
“你到底是來我這訴苦的還是炫耀的?”
好過頭了來這耷拉個腦袋,怕不是欠揍得很。
在電視機旁踱着步的人來回愁眉不展地自語,但說完話後又開始猛的搖頭。
這一晃二溜三轉圈的,當事人沒先意識到不對勁,被擋了一回兩回三回電視屏幕的受害者已經額邊青筋泛起。
要不是這人的由頭是來主動讨加班,就憑對方炸了她兩次廚房的“功績”,柳辛就絕不會讓這人再度進門。
“這得'好'成什麼樣,把你都吓得來上班了?”
聽到這句諷刺反問的人反而沒立刻回答,嚼了半晌,可好半天還是隻能憋出那幾個字。
“就,特别好。”
“……”她别過眼去,沒眼看這人。
“真的。”
這邊的當事人見此,還很特地鄭重強調地來了句。他的兒子還是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好。
但就是,就是太好了。
現在的兒子太好了,好到太千依百順,寬厚溫和,耐心細緻,他說什麼,對方就應什麼,他想去哪,對方就陪他去。好到黎謹自己都覺得偶爾好像做錯了什麼說錯了什麼,對方也隻是輕輕點個頭,一語帶過,但你要說不關心他,他兒子也會出問題了給他支招,做錯啥事了,會給他清理後續,凡事都給他妥帖好了。
除了把他妥帖好了之外,兒子也把他自己和家裡妥帖好了。以前的兒子,好歹還會跟他偶爾冷下臉來,或者太過操勞,犯點小迷糊。但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先不說他兒子病好後面色比他還紅潤,黎謹呆呆望着光亮如新的家,家裡甚至沒個采購的活,他兒子早早就下了單好,隻等送貨上門。
明明關系緩和了合該是喜事,但他總感覺與兒子的關系卻是更怪了,兒子也怪了。
“怪什麼怪,你兒子一直都是這樣,你現在才知道?”她瞥眼睨着人蹲在角落畫圈圈的可憐樣,“玉璧貴在無瑕,人也一樣。”
“你從大街上随便拉個人,跟你兒子朝夕相處一段時間,你看看他能挑出一絲錯處沒。”
“再說了,”女人不鹹不淡地說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小時候什麼樣,如何做到讓人無可挑剔,無可指摘,這是他當初活下去的前提。”
“你之前見到的才是不完美的。”
最終柳辛以一句“瞎操心”為總結将人轟出家門。随之被扔出門外的還有一紙契書。
簡稱加班文書。
其實黎謹一開始不想加班。然而高考結束後,作為學生時代最閑的時光高考暑假。結伴出遊什麼的最是常見。
而他兒子還人緣好,黎謹白天笑着送兒子出門,出門後就變臉,可勁兒掰着指頭數人什麼時候回來,當天或者幾天後的晚上人回來了,然而還沒來得及精神一振看兩眼,就因為夜深了,他兒子已經早早洗漱回房睡了。
一天,兩天,三天……望兒石甩了甩身上的碎石粒,阿嚏一聲,認真數了數暑假已經過去的一月半載,兩眼一黑,他和兒子的相處時長還不如他當初易容去學校陪兒子那會的多。
加班,不行,他要加班。
即使是在洗手間,外頭舞廳的喧嚣聲依舊不絕如縷。alpha低着頭靠于隔闆,那被改變的碧綠瞳眸瑩光流轉,目不轉睛盯着一筆筆定金入賬。
指腹滑過屏幕,一筆筆叮當入他兒子賬戶的清脆聲響從耳機中流出勾得人心底的陰郁總算消散了些。
果然閑着也是閑着,還不如掙錢來得實在。
畢竟掙錢也是給兒子花。意識到這一點後的人再度精神奕奕,旋開門栓出門時都是樂呵呵的。
今天的目标是某富商的小兒子,被寵得嬌縱到無法無天的Omega,把人家兒子碾了後肇事逃逸,但隻判了一個月的拘役,Omega恐怕也不會想到對方會仇恨到花全部身家雇人來給他兒子賠命,現在還依舊無憂無慮堂而皇之的坐在二樓卡座區點人陪酒。
“新來的?”
白琯擡眼剛好看見緩步上樓的人,與那雙晶瑩透亮的碧綠翡翠對上,濃厚的綠沉澱進那薄荷酒的冰塊,一下子打散氤氲出霧氣。令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