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逸言語之中的懇切摯然,也依舊是如同山間松柏那般看不出冷寒炎意,卻莊重沉穩如同凝結雨露的松針屹立,映入眼簾便覺周身怡然。
這番話語就連念酒也始料不及,一時間有些意外。
或許卿逸的真摯是非常難得的,所以念酒不覺得自己會見到,或是聽到這種言語。
卿逸雖不知念酒當時所感,不過這番話卿逸道長的确沒有假說,念酒的确是比起曾經所見到的人都更合适适宜些,起碼知曉自己的意思,雖說起初優柔寡斷心腸多思些,但态度品性的确是比起之前在曆練時見到的那些更好。
或許卿逸所看的,也就是那份真摯與單純。
見過世道,便知曉人與人之間的設防陰險,知曉那笑裡藏刀間的狡詐私欲,知曉有的修士斤斤計較睚眦必報,看不慣自己這般不收錢财卻做好事的法子,但明面上又要裝作讨好奉承,也是為了取得些利益或是牽連,好從這遊曆之間得到什麼外物。
也知曉看客坐席居高臨下從不将什麼放在眼裡,卻仍是道貌岸然般虛僞君子模樣言談着所謂的世道正義,看過求仁得仁般仍不甘心卻妄圖染指星河的搶占剝削,看過無止境的欲念與貪婪。
看到面容疲憊與眉眼貪婪,看過邪祟無助與殺戮不止,世人的眼中,甚至再無那般的清朗似清明,再無善言好語。
在與卿逸目光所交織在一同的那一刻,念酒甚至從卿逸的眼中清晰的看見他所想要表露的坦誠,也不由得下意識閃爍了一下目光,或許他們之間還是不太了解。
念酒也還是不懂,卿逸道長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但或許,如今窺見了那高聳世外的松柏其榮,铮铮不緻,所以也不得不警惕些保持距離。
“道長說笑了。”
念酒移開目光時卻仍然報以溫笑,随即才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卿逸的面容眉目間,眉眼之間直視着卿逸道長的面容。
“念酒何德何能能夠得到道長這般的佳言,過于折煞了些。”留有幾分餘地的話語,是不說清之前的底線,也是恢複假面的僞裝。
或許念酒心裡清楚,卿逸所說的的确是有幾分的可信,但是念酒更清楚自己的言語之中有多少假意,對方報以自己真摯,自己可不好回報了。
“道長這些時日多有照拂,念酒感激不盡,此番時日間若不是道長,我怕是不知早死多少回了。”或許更是感激與自我調侃。
将話語故作輕松的調侃,的确是有利于氣氛的調節,隻是往常念酒這般,也是知曉自己不知究竟該怎麼回話罷了。
而卿逸隻是看着隻字不語,似乎知曉些什麼,卻也看透些什麼。
念酒的确是不大适應,盡管知曉自己承情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更難回話。
倘若是尋常看到些難纏之人,念酒也會很好的将其婉言回絕了去,若是遇到什麼不講理的人,也仍然僞裝起那副面帶微笑不罵人不譴責,因為很容易看出他們缺陷的姿态、所以言語之中專門戳人痛處的法子,無論是怎樣也都可以,隻要目的達到就好。
正是因為不在意也不存在,所以念酒才能夠那般的十拿九穩信手拈來,如今這局面的确是難到了些。
“那不若這般,道長這段時日讓我随同,可以的話,我也會盡力多幫些忙,需要我做些什麼,我也按照道長的意圖行事,也算作報答道長的提點之意。”念酒如是所言。
興許是錯意,畢竟卿逸道長也沒有說什麼過于明顯的話,隻是簡單的說自己或許比起别人而言更合适一點而已。
可能隻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從剛剛卿逸的那雙眼眸之中所見,或許就連念酒都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誤會了。
目前自己能夠做的,也隻是按照卿逸道長的想法就是,自己也沒有什麼能夠給的,起碼讓人滿意,也算作是承情換些。
不至于說是到後來還是牽扯不清,自己也會于心有愧。
卿逸隻是定定地望着念酒片刻,“好。”
“道長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便叫上我,無論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察覺到念酒微不可見的輕歎了一聲,随即面容上仍然笑盈盈拍了拍胸脯、一副赤城模樣打趣到。
卿逸自然知曉自己答應下來,他就輕松一些,就沒再表明自己的意願态度,隻是默許。
隻是卿逸知曉,這段時日所言的見識固然是有用,但是念酒心裡畢竟還是有些疏離,故而在幫忙或是需要上面都是聽從顧慮着,于是斷然直言,讓他按照自己的心思行事,也不會造成什麼,無需顧慮,這般一來,之後的那幾日也好似比起之前那般的毛手毛腳好上了不是一星半點。
卿逸肉眼可見的看得出來,在答應下來交換條件之後,原先的顧慮與單純也是鮮少再次顯于人面。
念酒的藏拙做作是尋常人不覺的,但是真正認真起來的姿态,甚是少見卻耀眼奪目,一招一式思緒權衡之中,比起之前那般的思緒不是一點點的跨越弧度。
知曉什麼也無需掩蓋,不知曉也仍然會用着自己本意而行。
盡管從未言說,也并不了解,卿逸不曾過問過念酒的身世背景,也并不在意閱曆過往,卻仍然單純的會為其牽動。
或許是欣賞,但卿逸還未明了,因此也并不打算言說,究竟是适宜還是認同,是合适還是适合。
興許默契也不過是無心之言,所以表露過後也就再未言語。
在後續的夜行之中,卿逸也并未多去看顧觀察,專心處理自己這邊的事項,等到得空回過神望去,也能夠見到念酒利落幹脆的将他那邊的處理完善,念酒察覺到也就回眸望來招招手問候一句。
或許念酒習以為常沒有發覺,但是卿逸卻因為少有遇見這般,故而更為獨特見解,心中感觸。
甚至這般的默契,的确就如同卿逸所說,甚至無需言語,便知曉該做什麼,的确适合。
不得不,不單單是卿逸這般的姿态,就連念酒在後續的那段時日裡面,也是感覺的比起之前更為卻輕快方便些,不用去思索那麼多,全憑自己的心意而為,無需顧慮也不用擔心。
隻是這般的狀态最好還是短暫且,畢竟太過鋒芒畢遇危險,念酒也時刻謹記着,便是順心也不忘低調内斂,守舊藏拙。
但或許這修道本就無需太過顧慮,人間有一番道理規矩,按其來的就好。
或許念酒的确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卿逸道長,也不知究竟是為何,疏離也好尊重也罷,到底而言,這段時日也是有些顯著的效果的。
倘若真的要論起,也許是和觀念相似,與他交談之間也了解了些許玄軒之事。
這些妖物雖說時不時便會冒出來些,但說來也是有在别處那般,但妖物鬼怪究竟是因由什麼而出,實際上在人間也隻有那皇室之人才知曉。
百姓也大多不知,就連修道之人也是并不允許被透露出其中的細節,盡管發現什麼,也不能夠表面。
是被壓了下來,但其中的事情也絕非是那般簡單,為何無論是在什麼地域,妖物鬼怪都是無法杜絕,就好似有源頭那般源源不斷的除不盡,但是卿逸也明了,故而不曾參與到哪中央,也未曾去辯駁質什麼。
這幾日說來,也并非是沒有遇到妖物,但少有善者,甚至有些也是作惡多端無惡不作,每次将其捉拿了去,無非就是知曉卻知法犯法,要麼就是賣慘說着一概不知,隻是路過人界再問些什麼,也都是死活不肯說了,一口咬定就是原說的緣故,顯然這些大抵都是知曉些什麼的,或是懼怕或是壓制,不敢透露分毫。
念酒自然是察覺,見卿逸道長并未駁回什麼,也就打算在之後了解那些所隐瞞着的,也有所不為人知的真相。
一般收妖之後都是交由卿逸收服裝進錦囊,之後再超度也好煉化也罷,這些念酒也都是并未過多言語,不過若是還有在街道上面那般故意前來,念酒也不會放過的。
百姓安甯本就重要,這些個東西還每每搗亂恐吓,擾得常人不得安生,縱使要抓也仍然是層出不窮,如若不殺雞儆猴,也會覺得這凡間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