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證明一下。”
琴酒移開視線,陰影的分割線轉移到那一截雪白的脖頸上,他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遙遠。
那模樣稚嫩的孩童垂下眼眸,遮住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緒,果然,還是在懷疑啊。
“那就去試試看吧。”
現在,雨開始小了些,但太陽仍被濃密的烏雲遮蓋着。街上是稀疏的行人,偶爾被突然駛來的汽車不小心濺了一身水。
呯的一聲,紙盒跌落的聲音。
“啊,對不起!”
家本邦彥急忙向被自己撞到的人道歉,這雨來的毫無征兆,他又沒帶傘,也隻能快速的往家的地方跑去,結果竟然不小心撞到了人。
學生模樣的男孩被雨淋濕,有些狼狽的樣子,就像落水狗一樣,看起來像是委委屈屈,又有些無措的看着琴酒。
忽然,家本邦彥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遞過來的雨傘,一把黑色冷硬的雨傘,銀發男人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這、這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家本邦彥有些懵,但手卻先腦子一步接過了雨傘。
黑色傘柄還留有淡淡的餘溫,家本邦彥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麼,他能聽見心髒撲通的跳動聲,應該是緊張吧。
琴酒在雨傘被拿過的瞬間,就朝着街對面的咖啡館走去,一句話也沒說。
但家本邦彥的腳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他不知道該不該追過去,是追上去道歉?還是把傘還給他?他看向已經摔得稀爛的蛋糕,奶油都已經從盒子裡溢出,可惜了,這包裝真不結實啊。
雨忽然又大了一些,那個男人已經走到了咖啡館門口,雨水浸濕了他藏藍色的風衣,遠遠看去倒像是純黑色,與他白到發光的皮膚,反而意外的和諧。
家本邦彥忽然打了個冷顫,雨水順着衣領滑進去,一種不詳的預感從心底升起,他甚至都沒有把傘撐開,就那樣傻傻的拎着傘柄往家的地方跑,但還是不忘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咖啡館的名字。
波洛咖啡館。
公寓裡傳來女人激動的質問聲
“也許兇手就是真正的盜賊呢?”
“這不太可能,門上沒有強行進入的痕迹,桌子上還擺着一杯喝了一半的茶和一杯新倒的飲料,飲料沒有被碰過,應該是倒給客人的。她一定認識那個人,并且不害怕他。不然以一個獨居女子的警惕心,怎麼會随便放一個人進來呢?
室内比較貴重的衣物都沒有什麼損失,甚至連翻動的痕迹都不大,隻丢失了2800塊的日元。哪有盜賊會為了2000多元的日元殺人啊?!”
“那你們憑什麼就隻懷疑我老公一個人?”
“不是我們懷疑,是他自己主動承認的。”
“他說他喝酒喝多了,你們就信啊?他一直就是個酒混子,喝多了什麼也不知道,那種情況下被人賣了都能替别人數錢,他能記得什麼?!哪有女人會在大半夜讓一個醉醺醺的男人進門?你們當警察的要講證據,拿不出證據,就别在這空口污蔑人,小心我投訴你們!”
被用投訴當威脅,這位年輕的民警有些無奈,準備耐着性子再跟這位明顯不怎麼理智的女士解釋一下。
家本邦彥一打開門,就看見家裡圍着一大幫人,甚至還有一個小孩,他在門口就聽到了警察的字眼,這讓他來不及緩一口氣就喘着粗氣問:
“媽,怎麼回事,家裡為什麼會有警察?”
家本美穗撇過頭去,看都沒看一眼自己被雨淋濕狼狽的兒子。
“隔壁鄰居绫井小姐死了,警察懷疑是你爸幹的,都怪他喝酒誤事,也不知道腦子清醒了沒,就胡亂承認下來了。”
“那我爸呢?”
“在警察局裡面呆着呢。”
家本邦彥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問離他最近的那名警員:“绫井小姐是怎麼出事的,又為什麼會跟我爸扯上關系?”
“是這樣的,绫井小姐的屍體是在今天下午三點左右被發現的,頭部經過多次撞擊,死因卻是窒息,我們原本也想進一步調查,但是家本雄一先生卻先一步自首,讓我們不要查了。”
家本美穗:“什麼叫自首?!你們已經定罪了嗎?!”
“您先冷靜一點,是我用詞不當了,根據案發現場的死者脖子上的指痕大小和長度,兇手應該不是成年男子,绫井夏美小姐身上的傷痕,生前應該做過很激烈的掙紮,但是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指紋和DNA。
剛好您的丈夫,也就是家本雄一先生,忽然跑到警局裡來自首,這是他自己說的自首,在目前沒有找到任何嫌疑犯的情況下,您先生主動湊上來,這……”
“誠也在家吧。”家本邦彥開口忽然打斷。
家本美穗支支吾吾的說:“在……當然在。”
家本邦彥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太好看,看到母親這副遮掩的樣子,他已經猜到了些什麼:“他現在還有心情躲在房間裡玩遊戲嗎?”
家本美穗:“怎麼能叫躲,他又沒犯什麼事,出來幫不上什麼忙的。”
家本邦彥大聲的說:“叫他出來。”
樓上的房門打開,一個15歲的少年,慢慢的從樓梯口走下。
“哥,怎麼了。”
“誠也,這些警員先生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家本誠也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平靜的說:“唉,這麼快就暴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