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正在重新加載數據,請宿主耐心等待……】
【數據加載成功,開始傳送,請宿主做好準備。】
【檢測到機體損壞,清除藥物效果中……】
在一片灰蒙攏住視線後,喻黎被傳輸進新任務世界。
是個狹小簡陋的房子,在腦中的眩暈過去後,喻黎才發現他現在躺在地上,身側是零散落出的安眠藥。
【滴——清除完成,已将機體數據調至宿主原身數據。】
隔了幾十年重新聽見熟悉的機械音,上個世界的記憶像被人刻意蒙上了一層布,隻能隐約窺探見輪廓,辨不出被布攏住的裡面的珍藏。
可幾十年的相處和記憶是真切存在的,日夜累積的感情也堆疊在一起,千萬種思緒交織在一起,化作重石壓在喻黎心口。
他從地上起身,蹙眉拍了下身上的灰,思緒卻不自控地飄回上一個世界,腦中的畫面定格在一張笑得蠢兮兮的臉上。
好像時間隻是翻過了一張張的日曆,此外沒在他身上留有痕迹。
不管過了多久,那人身上的傻氣是一點沒減,連那個幼稚的微信名都犟着不肯改,硬說是他們曾經的紀念。
在洛馳考上大學後,想着有喻黎管着他,洛女士就更是放心放養兒子了,一年隻回來幾次,其他時間不是工作就是帶着她的小男友世界各地亂飛。
在洛馳收到錄取通知的前一天,喻筝發來短信報喜,在認真一年重拾知識後,得了全省第十的成績,最後在跟喻黎商量後去了離燕市很遠的地方上大學。
喻父在三年後某天,因酗酒沒看清路,掉進了前些天被偷了井蓋的下水道,就在前一天喻母說要去上報村委會的時候,還被他罵了一路說多管閑事,最終妥協放棄了這個想法。
等被人發現再打撈上來的時候,已經身體涼透,沒氣了。
——他最終死在自己的自大中。
在喻父死後,喻筝從外地趕回來辦理喪事,想把喻母接去她念大學的地方,被喻母拒絕了,讓她好好念書,不用太記挂她。
自從上次說開後,喻母就好像認清了什麼,她不想再有什麼拖着女兒,即便是她自己也不可以。
喻黎也問過要不要把她接過來,被她搖頭拒絕,又打趣說不耽誤他跟小洛談朋友。
早在他們确定關系後,喻黎就獨自回去通知了喻父喻母,被氣惱的喻父提着掃帚趕出家門。
被洛馳知道後,心疼得眼淚汪汪,連聲問他疼不疼,接着不顧喻黎欲言又止的表情,硬纏着讓喻黎把他帶回家,還準備了很久,提着大包小包進喻家,然後被氣惱的喻父二度提着掃帚趕出家門。
被趕出來的時候,滿臉寫着郁悶的小狗還要強撐着安慰他,說沒關系,下次再來。
洛馳沒說大話,時不時就提着禮物樂呵呵跑去喻家,把喻父煩得不行,最後捏着鼻子認了這個鞋碼44的男兒媳。
洛、馳。
喻黎垂眼看着虛空一點,将洛馳的名字碾在唇齒間。
【數據顯示宿主情緒波動過大,請宿主不要再回想與本世界任務無關記憶。重複,請宿主不要再回想……】
在傳輸過程中,為避免任務完成過程中發生不必要的事故,系統會自動模糊宿主上一個世界的記憶,但喻黎的執念過大,最終沖破了系統設的限制。
【您需要本系統提供記憶抹除服務嗎?】
頭頂傳來系統試探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喻黎擡眼往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飄到半空的系統看了眼……再看了眼,表情怪異,語氣遲疑,“……你偷抹Dylan的生發劑了?”
隻見半空有隻看着格外陌生的毛球飄着——比起說飄,不如說是一隻被細軟毛發填滿的毛茸茸的球浮在空中。
球别三日,當刮目相看。
幾十年不見,系統從秃毛球變成了毛球怪。
毛球怪聽見喻黎的話,原本惬意舒展的絨毛豎起,炸毛,像受到了極大的屈辱般,反應極大,上蹿下跳地大聲反駁,
“我才沒有!本系統是最偉大的主神系統!凡人的化學藥劑怎麼可能對系統大人起作用!——不對!我才不會做這種事情!這隻是我換的一個新的造型!才沒有偷抹Dylan的生發劑!沒禮貌沒禮貌!”
能聽得出真的很氣,機械音都氣出了顫音。
上個世界裡,Dylan一直靠着陽光帥氣體貼奶狗的形象把一衆情敵逐個擊退,深得洛女士喜愛,成功捍衛住正宮的位置。
但外國人普遍花期較短,Dylan擔心自己也和他的祖父一樣,年紀輕輕就秃頂,每次出門前都背着洛女士偷偷抹生發劑。
有次被等得不耐煩的洛女士闖進來撞見後,還笑話了他很久。
Dylan被笑得一臉郁悶,母語加中文連着給自己辯解,結果被洛女士笑得更大聲了。
洛馳卻覺得Dylan的擔憂不無道理,湊近跟他咬耳朵,一臉認真問他要不要也提前準備,怕自己年老色衰了喻黎會嫌他。
一邊說一邊腦補自己秃頂的樣子,還心有餘悸地擡手摸了摸腦袋,在摸到濃密柔順的頭發後才勉強定下心,又在他耳邊不停念叨,非要他被念得不耐煩說不嫌才滿意收聲。
想着,喻黎輕笑一聲,在擡眼視線掃過四周陌生的環境後,上揚的唇角拉平,斂了笑意。
耳邊原本覺得煩擾的小狗亂叫的聲音,也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