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黎伸手戳了下眼睛變成蚊香眼的笨統,“我再怎麼也是名義上的喻家人,他們還小我一輩,要是隻有喻懷仁那仨就算了,熬一熬把他們熬死了,自己就上位了,偏偏中間有個年紀相仿的我,他們怕活不過我,就讓我先死了呗。”
系統做不到像當事人這般平靜,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可是你不都自己開了公司嗎?他們為什麼還死纏着你不放?”
喻黎打了個哈欠,今天的陽光挺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人犯困,随口應它,“不知道,我太厲害了吧,他們怕比不過我。”
聽故事的統聽得津津有味,講故事的人不樂意講了。
本來就講累了,被太陽一曬更犯懶了,手癢撿了塊石頭往湖面扔去,喻黎剛要拍拍手起身走人,聽見身後一聲怒吼。
“誰幹的?!誰把我魚都吓跑了!”
喻黎聞聲看過去,是個氣得胡子都翹起來的老頭子。剛好對方也瞧見了他,二話不說扔了魚杆就沖過來,一看就來者不善。
“臭小子!”
最後被按着愣是給老頭子釣了三條魚才被放走。
“就他那臭技術,一條都釣不上來,還讓我賠三條,難怪剛剛跑這麼快,原來是趕着來碰瓷的。”
回去的路上,喻黎想到一個下午他被按着釣了三條魚,對方魚簍卻始終空蕩蕩,沒忍住吐槽了句為老不尊。
系統也跟着呆了一下午,都要長毛了,【不能直接走嗎?難道你們這個世界還有針對釣魚的法律,不讓肇事逃逸嗎?】
喻黎慢悠悠往回走,懶懶瞥它一眼,嫌棄開口,“陪老人家釣個魚都不願意,你們系統都沒有尊老愛幼的品德嗎?”
系統落後一步飄到後面,氣呼呼伸出幾根觸角纏在一起,對着喻黎的背影虛虛踹他一腳。
你就是不想回喻家而已!也就敢對我發脾氣了!怎麼不見你對小狗發脾氣!呸!虛僞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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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天,喻黎都持續外出,有時是在附近瞎逛,偶爾碰到釣魚老頭就跟着一起釣魚,有時是坐上班車,搭到那逛到哪,這逛逛那瞅瞅。
勤快到系統都懷疑自家宿主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奪舍了,背着喻黎檢查了一遍靈魂數據,才不得不相信這麼勤快的竟然是它宿主。
直到有次白天被喻懷仁撞見,虛僞地關懷了幾句,有被惡心到的喻黎才改成白天窩在卧室對着電腦敲敲點點,到了晚上才趁着人少出門。
這天晚上,他照常下樓,還沒想好今晚要去哪,先聽見傭人尖銳刻薄的謾罵聲從廚房傳來。
“真惡心!不要拿你的髒手碰廚房,你碰了其他少爺小姐還怎麼吃?髒死了!”
“說過多少次了!這裡的東西都是給少爺小姐的,你算什麼東西?這沒你的份!”
“小小年紀就知道偷東西吃,長大了還了得?果然是小三生的,骨子裡就是個賤胚子!”
另一道稚嫩但怯怯的聲音響起,為自己辯解,“我,我餓了,那杯牛奶有蟲子,是他們不要的……我沒偷。”
喻黎站在轉角聽了一陣,大概聽明白了,又是他那個倒黴侄子,在自己家連溫飽都解決不了,喝口别人不要的牛奶也要挨傭人罵。
真可憐。
像個被主人遺棄後受人虐待的小狗。
“那是榮少不要的東西,就是倒了也不會給你喝!這不是偷是什麼?”
傭人越說越激動,還想上手,小孩可憐地縮成一個球,熟練地把頭部護好,緊閉着眼等着挨打。
喻家把他接回來,就為了這樣對他嗎?
喻黎不想管,他隻是要去廚房接水,但他們剛好擋道了。
系統識趣地沒拆穿他原計劃是要出門的。
喻黎從陰影處出來,傭人被吓得立刻鞠躬問好。
他撩眼冷淡地看了眼,繞過他們往廚房裡走,沒等傭人松一口氣,又意味不明說了句,“我倒是不知道,喻家請你來教育孩子的?”
把傭人吓得一身冷汗,連聲否認解釋,“小少爺我隻是……”
喻黎沒打算聽,語氣平淡打斷,“你說他髒,罵不幹淨,我看他倒是比你要幹淨得多,起碼他不會把自己的不順心遷怒到一個無辜小孩身上,從他身上找優越感。”
“還是說,你覺得你在喻家的地位比他高,所以可以随意處置他?”喻黎輕笑了聲,“那我的地位應該也比你要高吧?我也可以随意處置你?既然這樣,明天你可以不用來了。”
根本沒想過會被辭退的傭人煞白了臉,頓時扯着嗓子向喻黎求情。
“你确定要把喻懷仁也吵醒嗎?讓他親眼看看你是怎麼對他兒子的?”喻黎提醒道,“如果我是你,我會識趣點趁現在立刻走人。”
說完這句話,他沒再管傭人,轉過身自顧自拿了個新杯子倒牛奶。
等再轉過身,廚房不再有傭人的身影,喻黎垂眼掃過還在角落縮着瑟瑟發抖的小孩,他懷裡還緊緊抱着那杯喻榮不要的牛奶,沒多說什麼,擡步離開廚房。
隻是路過餐桌時,“嗒”一聲輕響,好像是玻璃觸碰的聲音。
一直到喻黎的腳步聲消散,縮在角落的小孩才緩緩擡起頭,他看見桌上多了一杯幹淨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