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鶴又想哭了。

他被接回喻家後，喻天肅沒有商量直接把他從原來的學校轉到和喻甯喻榮一個小學。普通學校跟貴族學校氛圍、教學方式、教學進度都完全不同，對當時剛失去母親，又突然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環境的小孩來說，每次上課都像在看一本無字天書，除了他所有人都聽得懂。

但喻天肅不會過問原因，隻是在得知喻鶴的成績後施舍他一個失望的眼神，再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離開。

“果然是那種女人養出來的孩子，簡直一無是處。”

喻鶴緊緊摟住喻黎，心裡藏了很久很久，甚至連自己都以為不在意的委屈一下全湧上來，把臉埋進喻黎頸窩，眼淚一顆一顆滴進喻黎的衣服上，滾燙，灼人。

喻黎伸手揉着他的頭，安靜地等他哭了一陣緩過神後，才把他抱起來。

視野一下拉高，喻鶴下意識摟緊喻黎的脖子，“哥哥，我們去哪？”

喻黎：“不是不開心嗎？”

喻鶴被他抱到小院的秋千上，剛剛哭得大腦缺氧，現在仰着頭看喻黎的表情呆呆的，他看見喻黎笑了下，手在自己臉上捏了把，“哄你開心點。”

喻黎把小孩放好，走到喻鶴背後，制止了對方扭過身子看他的動作，一手拉着秋千繩，一手輕輕推着他的背。

突然的失重讓喻鶴緊張地攥緊繩子，可後背那雙手卻又讓他安心下來，慢慢放松，虛虛地握着繩子，仰頭感受徐徐的微風吹過臉上的淚痕時清涼的感覺。

喻黎沒推幾下，發現竅門的喻鶴自己蕩起來，他閑了手，幹脆靠在一旁雙手抱胸看着喻鶴玩，小孩臉上還留着剛剛哭過的痕迹，眼睛卻是明亮的，微微彎下去，嘴角也翹起來，像一隻吃飽喝足無憂無愁的小狗崽。

“哥哥！”

他看見喻鶴轉頭喊他，應了聲，“怎麼了？”

喻鶴朝他揚起一個明媚的笑，“我很開心！”

喻黎靜靜看了他兩秒，也跟着笑了下，“開心就好。”

喻鶴不好意思抿唇，轉過頭，雀躍地晃了幾下腳，又慢慢停下來，“我以後會好好讀書的，不給哥哥丢臉。”

喻黎想起來前面逗人，跟他說考不好丢他臉的事，随手揪了根地上的草，低頭一邊擺弄着草一邊漫不經心應他，“之前說的話是逗你的。”

喻鶴立馬扭過頭去，眼睛因為緊張瞪圓，“哪句話？”

因為發現他不是好孩子，所以哥哥不想要他了嗎？

喻黎沒懂他的腦回路，因為他過大的反應擡頭莫名看了他一眼，“還能是什麼話？說你考得不好丢我臉的話。”

喻鶴呆呆消化幾秒，噢了聲，心裡偷松一口氣，也不在乎喻黎原本要說什麼了，滿心滿眼在慶幸喻黎沒有不要他。

下一秒臉被捏住，擡頭對上喻黎蹙眉看他的表情，立馬挺直背，心髒跳得比上課被老師提問還快，“怎、怎麼了，哥哥？”

“你在緊張什麼？”喻黎不解地松開他的臉，又捏着他的下巴擡起端詳，沒看出個所以然，幹脆不管了，繼續剛剛的話，“我是想說，無論你考成什麼樣，都不會丢我的臉。”

喻鶴維持這個動作呆愣地看他：“……”

看着他這副傻樣，喻黎又皺起眉，松開莫名變得更笨的小孩，改口，“算了，你還是好好學吧。”

沒發現被哥哥嫌棄了的喻鶴歪過頭，努力想理解喻黎前後矛盾的兩句話，沒理解明白，隻當喻黎是肯定他要好好學習的想法，又揚起傻乎乎的笑重重點頭，“嗯！”

喻黎沒琢磨明白他怎麼把小孩養笨了，敷衍地把剛剛編的草兔子塞小孩手裡，讓他自己玩，轉身要走前衣角被輕輕拉住，喻黎停下動作，垂眼看他，“幹什麼？”

喻鶴仰着頭看他，伸手拍拍身下的秋千，“哥哥不坐了？”

喻黎果斷拒絕，嫌棄，“隻有小孩子才愛玩。”

喻鶴思考幾秒，從秋千跳下來，伸手把喻黎往秋千推，“哥哥就是小孩子啊！”

小孩看着小小一隻，力氣還挺大，喻黎沒有防備，真被他按坐在秋千上，木着臉跟站着的喻鶴平視，“松手。”

喻鶴卻堅持地按住喻黎的肩，“哥哥玩！”

僵持幾秒，喻黎輕啧了聲，“你不松手我怎麼玩？”

喻鶴立馬笑開，松開手，又主動跑到喻黎身後，想像剛剛喻黎推他那樣推喻黎，但手還沒碰上去，立馬被識破他意圖的喻黎制止，“我不用你推，你走遠點，等下撞到你。”

喻鶴不情不願往旁邊挪，“我才不會被撞到呢。”

喻黎懶得跟小屁孩犟，坐在秋千上的感覺倒沒什麼稀奇的，跟坐搖椅上沒特别大區别，還不如搖椅好，能整個人縮在裡面搖，等搬家了，他就裝個搖椅進去。

漫無邊際想着，後背卻突然抵住一雙手，是見他遲遲不動以為他不會蕩的喻鶴，“我就說我來推哥哥吧，哥哥還不要我。”

光聽語氣，不用看喻黎都能想到小孩此刻一臉臭屁的表情。

随着後背的手往前推，喻黎坐在秋千上輕輕蕩起來，喻鶴就蹲在他前面，托着腮笑着看他，好像看着他玩要比自己玩更開心一樣。

果然是個笨蛋。

喻黎突然想，其實秋千也挺好的，等搬到新家，再添置一架秋千吧。

目光落在蹲在身前的喻鶴上，他又想，還是添兩架吧，省得他跟和小屁孩搶秋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