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斯垂下頭，默不作聲。

牽機以為他不願回憶痛苦，也不再強求，隻是心裡的怒火越來越大。布拉莉拍拍牽機的後背，示意牽機借一步說話。

“犯人是團裡的高手。”布拉莉說，“叫阿裡，啧。”

她嫌棄地咋舌。

“是一個和卡茨大人一樣，銀發金眸的家夥。真看走眼了，我原以為這樣好看的人心裡也是好的，至少我剛來時他挺照顧我。”

“他為什麼要針對菲利斯？”

布拉莉微卷的劉海遮住一隻眼睛，語氣很無奈：“他……我也不知道。他對我很照顧，對隊裡的其他人也很照顧，我也不知他為何要這麼做，他前幾天來檢查了，也沒有異堕的迹象。”

牽機盯着地面，思緒漂浮。

一個向來照顧人的人，一個銀發金眸的人。等等，他該不會是因為和菲利斯長得像，所以……

牽機趕緊拍拍腦袋。她到底在想什麼啊！銀發金眸是這個世界常見的基因性狀，根本聯系不起來吧！

“我想見見那家夥。”牽機冷聲道。

布拉莉看了她半晌，道：“靈師小姐，這用不着您出面，菲涅大人會解決的。”

“可是我受不了。”牽機說，“我的朋友遭到這樣對待，我不能袖手旁觀，我要讓那個人付出代價。”

布拉莉沉默片刻，用光腦聯系菲涅。

牽機向宋纖瑤和菲利斯道别。

“我出去一趟，你們好好休息。”她說完，轉身就跟着菲涅走了。布拉莉目送着牽機的背影，心裡有些敬佩這位靈師。

她很看重她的朋友。

……

菲涅帶牽機來到牢房。這裡和牽機印象中的牢房很不同，是亮色的。菲涅對牽機解釋道，因為有人認為暗色裝修會使犯人壓抑，不夠人道，所以一次聯邦投票，把全星際的牢房都改成亮色的了。

牽機覺得很荒誕。

玻璃隔間内，阿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他那銀色的卷發，眼睛好像蒙上了陰霾，全身如同木偶一般僵硬着。

聽到聲音，他木讷地轉身，視線撞上牽機時，微微愣住。

牽機驚訝地睜大眼睛，随後憤恨地盯着他。

牽機意識到，那位卡茨大人的影響力可真大，全星際的審美都跟着他來，她已經數不清遇到多少個銀發金眸的美人了。

“我一直懷疑他已經異堕了。”菲涅冷眼看他，“但很可惜，什麼都檢測不出來，他的精神狀态不穩定，有時甚至忘記自己上一秒做過什麼。”

“為什麼軍團還留着他？”

“因為他很強。”菲涅道，“阿裡是第六十五軍團最強的異能戰士。曾經有一次圍剿異形老巢，他一個人摧毀了五百隻A級異形。”

菲涅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場景。他拖着沉重的身軀，撕開黏住自己血肉的衣物，絕望地倒在廢墟中時，有一個發着光的人從天而降。那人身上帶着藍色的血，眼睛毫無感情地掃過衆人，輕輕揮手，所有異形被壓制得不得動彈。

它們自爆了，滾燙的藍血讓菲涅幾乎吐出來。

他得救了。

換句話說，阿裡還是他的恩人。不過，因為身份不高，阿裡直到現在還是他的手下。

阿裡安靜地坐在床上，隔着玻璃闆望着他們。他很高大，但動作很拘謹，難以想象頂着一臉純真的男子竟是令人作嘔的暴徒。

“我要廢了他。”牽機想到菲利斯身上的抓痕，以及他恐懼的眼神。

“這是肯定的，但是小姐，不需要您動手。”菲涅打了個響指，牢房上方開了個孔，一台無人機飛入其中。無人機的旋槳飛速轉動，卻沒有一點噪音。

牽機認出來，那是和監工AI同款的懲罰機。

它會讓人異堕，且維持理智。

牽機突然想到在邦托星上看到的被懲罰的工人和被強制異堕的小貓們，忽地捂住嘴，強忍着嘔吐感。

身體不受控制地彎下來。

菲涅和阿裡好像被她吓到了。菲涅扶起他，神色擔憂：“小姐，您怎麼了。”

阿裡趴在玻璃闆上，愣愣地看着她。

“我……”牽機站起來擺擺手，“我對這個有陰影。”

她指了指那架無人機。

菲涅抿抿唇，似是不敢相信。但還是極有風度地彎腰伸手：“那麼，請小姐暫且離開。我會負責監督整個過程。”

牽機最後看了一眼阿裡。阿裡好像什麼都不懂一樣，不說話，也不反抗，僅僅待在裡面，好像這就是他的日常。

你到底在懵懂些什麼！？

牽機總覺得他在裝傻。

忽然，地面震動起來。菲涅臉色一變，快步靠近牽機。他脫下手套，兩隻手隐隐閃現火光。

“有異變。”他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不一會兒，室内響起令人心慌的警報聲。

“異形入侵，異形入侵。”機械女聲頻繁響動。

牽機看到牆壁的縫隙有黑色的東西在蠕動，菲涅眼神一凜，身上發出滾燙的熱浪。牆壁縫隙燃起了火光，那些黑色的東西尖叫着掙紮。

阿裡一動不動地站在牢房裡。

地闆裂開一個黑洞，無數長着荊棘的觸手齊齊冒出。它們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所到之處的任何活物。阿裡的身體被荊棘刺傷。它們纏繞着他，把他往黑色的洞穴裡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