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劃過書桌桌面,最後還是沒有拿上桌面的硬擺件當武器。
我的雙臂垂在身側,手指内扣虛握成拳頭,但又不想叫對方看出來我在緊張,就放松了手指肌肉。
我走到暗房和書房的交界處,一轉頭就能看見一整面牆都亮着的被分隔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彩色電子屏,屏幕裡是庭院内部各個角度的畫面。一隻蟲子直挺挺坐在靠背椅子上面對着屏幕,背對着我。我側過身,朝向那隻蟲子的方向。
它可能是最終捕獲我的那隻蟲子;我被安置在這後又遠遠見到過它進出庭院幾次。
“你很大膽。”它率先開口。
它先是側轉腦袋,然後靠坐在椅子背上把整個方向轉過來,正面對着我。
這間暗房裡面除了電子屏、它、它坐着的椅子,就隻有放在屏幕下方控制台上的玻璃水杯。我總不可能隻用水杯就打赢它。
也許我沉默太久了,它接着說:“沒有事先得到我的允許,你翻進這裡前有沒有想過會有什麼後果?”
我看向電子屏,上面有我睡覺的地方。“我在這裡沒有秘密,你一直都在監視我,我能來到這裡難道不是你默許的嗎?”它的正面隐在房間的陰影裡,黑色眼珠子輪廓是電子屏照出來的白色光圈。
我正面對着電子屏,臉上的細微表情在它的方向看過來應該是一清二楚的——當然這種眉眼變化被它捕捉到的前提是它能看懂人類的微表情。它大概有觀察到我多次打量了這個昏暗的房間内部,它朝身後側伸去前肢,點在控制台上,一瞬間,整個房間亮堂了起來,房間頂部的燈帶全亮起了白光。房間内景因此全部清晰地進入了我的眼睛。
我無法控制地快速眨了一下眼睛,精神不敢松懈。我硬着語氣先發制人:“第二次手術在什麼時候?我一直在等,但醫生不肯說。”
“一直困擾你的是這個?醫生反應說你最近的精神狀态不太好,他判斷說你對死亡抱着很大的期待。我不理解,你已經迫不及待想死了嗎?”
我一下子就皺起了眉頭,它的話像根針紮了過來,我厭惡地嗆它說:“我待在這裡和等死有什麼區别?”
“你知道你為什麼還沒死嗎?”
“因為你們的醫學技術不行,不能把你們的蟲母從我身體裡安全分離出去。”我試着保持臉上的平靜,同時諷刺它和它的種族。
“沒錯,”它幹脆地承認,但又着重強調後面的字,“我們目前自有的技術是很難做到‘主體和載體同時’‘安全分離’,但隻确保主體安全分離出來還是能做到的。”
“你想知道我最終選的是哪一種嗎?”
它把問題抛給我,自己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那水杯上紅色的印字在我眼前移過來又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