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談毫不客氣地一口吞掉。黎晝有些發懵地看他嚼吧嚼吧,忍不住傻笑起來。
“小太陽,你這借口找得不太行啊,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你愛吃甜的。”
季談舔了舔嘴唇,一點搶孩子東西吃的愧疚感都沒有。
有什麼好愧疚的?蛋糕不就是他買的嘛,大不了以後多買點水果補償補償。
但黎晝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季談走到黎泛房門口,感覺有些奇怪。黎泛兩兄弟其實是一起睡的,現在黎泛休息了,把黎晝撇在外邊是幾個意思?
“小太陽。”他轉過身,“你惹你哥哥生氣了?”
黎晝把叉子插進蛋糕裡,心虛地搖搖頭。
“哦?”季談擰眉,“總不可能又是我的錯吧?”
黎晝擡起眼,偷偷看了他一眼。
“……”
什麼意思!總不可能這次又是我的錯啊!他還什麼都沒做,今天甚至還被黎泛‘獎勵’了洗碗。黎泛當時不是還偷偷笑了嗎!
黎晝看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心虛和愧疚快要溢出來了。
“季談哥哥。”他忍不住出聲,“是我的錯……我問他,你和哥哥是不是交易……”
“啊?”
季談已經猜到後續發展了。他捂臉,一時不知該責備誰。站在黎泛的角度,他真的很過分啊。
他撿了一個蹭吃蹭喝的Alpha回家。本來還在冷戰,好不容易想開了結束冷戰,又被弟弟告知,這個Alpha完全把這段關系當交易。
其實季談并不覺得,交易是什麼不堪的壞事。但這個詞,本身就染上了冷血和銅臭的氣味。
黎泛覺得有被冒犯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說到底,還是他逞一時口快惹的禍。
他和黎晝大眼瞪小眼,直瞪得黎晝心虛得要把腦袋埋進桌底。
“唉。”他歎口氣。他當然不能怪一個屁都不懂的小孩子。就算黎晝十歲了,那也是文盲的十歲。
他是不敢再去觸黎泛的黴頭了。這兩天黎泛對他陰陽怪氣的,他都有點難以接受,更别說這次,還是他主動犯賤被告發。
顯然罪加一等。
不過什麼都不做,又太沒有誠意。
他拿過蛋糕裡的明信片,思忖片刻,寫下一句話,然後從門縫裡滑進去。
他心裡有些七上八下,不知怎麼措辭才好。
感情是需要維系的東西,它是消耗品,也是易碎品。或許它本身并不必需,但季談目前對它如饑似渴。
他在富有感情的聯系中存在。而存在本身,就值得舍棄一切浮名虛利去追尋。
就跟抓住岌岌可危的稻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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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向來是深夜的常客,今天,它也來拜訪了季談。他的身體躺在床上,精神卻像一隻夜裡捕食的蝙蝠,快速掠過千家萬戶,蹁跹在幻想中的現實世界。
他翻了個身。旁邊是黎晝清淺的呼吸,這孩子不敢進黎泛房間,腆着臉和季談擠在一起。
在夏天,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這個世界的夏天溫度并沒有那麼高,但空氣悶濕,仿佛身處不透氣的蒸鍋。
季談不容易流汗,就算在這樣一個蒸桑拿的環境。
所以他的煩躁并非溫度引起的。
他坐起身,莫名感覺手癢。他想要抽支煙。之前秦裡總是抽的那一種就很不錯,純粹的煙草氣息,甚至有些好聞。他摩挲着指肚,心情很複雜。
從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呢?他沒有任何印象。在他僅存的記憶裡,他煙酒不沾。
窗台時不時吹進來一陣熱風。雨後的城市清爽不少,但濕氣混雜着不知從哪兒裹挾的腐朽味道,總在不經意間鑽進季談的鼻子裡。
那個味道,仿佛整個城市在尿床。
他有些無法忍受地站起來。如果可以,他當然願意做一個早睡早起的人,但他現在每塊肌肉都在叫嚣着——他想要行動起來,想要做些什麼,來安撫躁動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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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陽台溜進烏不烨家裡的過程,實在是順利過了頭。之所以來到這裡,也是因為今天黎泛說:烏不烨覺得他們有危險。
他被勾起了興趣,烏不烨居然認識自己,這出乎意料。更何況,黎泛對他态度改變,也是從那時候開始。
他當然承認自己占更大原因。不過他也懷疑,是不是烏不烨給黎泛灌了什麼迷魂湯。
反正今天烏不烨都不在家。既然如此,不看白不看。他輕盈地攀上陽台,拉開窗簾偷偷往裡瞄,漆黑一片。
他摸摸心跳,把這股違和感咽下去——即使是做這種極限運動,他沒有害怕也沒有激動,就跟進自家一樣。
所謂賓至如歸就是這個體驗吧……這個認知甚至比做賊更讓他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