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
他冷冰冰的眼神直直看過來。
季談幹脆地點頭。說實在的,他留在這裡才更奇怪吧。他們倆一個光明正大偷東西,一個對偷盜行為無動于衷,居然還能和平共處,他都懷疑夏寒是不是斯德哥爾摩了。
這種和諧的場面,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夏寒沒有繼續說什麼,隻是瞪大眼睛看他。季談就打開門,又緩緩關上,他們的視線最終在即将合上的門縫對上。
“唉……”季談歎口氣,對夏寒道:“我明天,會來看你的。”
這個承諾沒頭沒尾,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抱有怎樣的心緒。或許隻是單純覺得這孩子,蠻可憐的。發情的Alpha連路過的狗都能踹一腳,這個說法,讓他起了恻隐之心。
他輕手輕腳合上了門,沒有再看夏寒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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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夏寒的家門,連呼吸都順暢一些。陽光是暖和的,空氣裡是夾雜着灰塵的草木香,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每個毛孔都惬意伸展。
這個地界的植被極為茂盛。但越是自然的地方,人煙越是寥落。
季談覺得氛圍安靜得過頭了。
“這次怎麼不說我招三惹四?”他像是在自言自語。
但這次有人答複。
“實踐證明,我的意見無用。這次,你又擅自給了什麼承諾?”西糖的聲音沒什麼波動。
“你這話說得,好像很嚴重似的。不過是明天來看他一眼,隔着窗子,随便瞅瞅罷了。”
“……”
西糖沒說話。它這樣,季談總有些惴惴不安。
他忍不住接着說:“我今天惹你了?怎麼覺得,你今天對我格外不耐煩?”
說起不耐煩,西糖倒還是有問必答的。他隻是一種感覺,根據比腦子反應更快的潛意識。
西糖沉默半晌,道:“我的意見無用。我的想法,也不重要。”
這話一出,季談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也太耳熟了,這種‘重要與否’‘在意與否’不是黎泛的冷戰宣言嗎?不過和黎泛不同的是,西糖的語氣很淡,也很理所當然。
……就好像,這就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而黎泛說這話,不僅是因為,這是他認定的事實。他也在故意陰陽怪氣,故意讓季談着急解釋。
“你别這麼說,哪裡不重要了?怎麼一個兩個的,都這麼在意我的看法?我的想法才是無關緊要吧。”
這本是安慰,但西糖聽了,卻反問:“還有誰這麼說?”
季談一噎,有些無奈:“你又來問我了,别跟我說你不知道。”
子系統就是它的眼睛,它想要知道季談身邊發生了什麼,隻需要讀取數據就行了。但西糖總是忽略這個功能,很難說不是故意忽略的。
“我想聽你告訴我。”它又一次這麼說。不過,這次它也不期待回應,等了一會兒就解釋:
“我無法改變你的想法,也不想改變。後者之因皆為前者。不讓你招惹無關的人,是不想你把時間花費在沒用的事上。”
解釋了跟沒解釋差不多。季談暗自腹诽,又問:“那怎樣才算有關的人?對你來說,真的有重要npc嗎?”
西糖沒有理會他的玩笑,靜靜感知一番後,輕聲開口:
“比如,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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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正在仔細料理接回家的兩個盆栽。
其實這并不是陶然留在他家的東西,她自己的東西,早就清理幹淨了。她給盆栽澆水後,就坐在窗台,靜靜地凝視萎蔫的葉子。
“辛苦了。”她低聲說。
因為擔心夏寒,她和同事換班了。和夏寒不同的是,她是一個名義上的Beta,居民身份證上的性别是B。
當然,這并不難做到。事實上,她在帝國檔案裡還是Alpha,隻不過這種假的身份,騙個正常的工作還是綽綽有餘。
更何況,她還有家人接濟。
“家人”,一個美好的詞彙,意味着後盾和支持。但同時,也意味着牽連,和一損俱損。
脫離Alpha大群體的A也不是沒有,有些人總是喜歡遊離事外。但若是沒有足夠的底氣,并不建議那麼做。
她對着盆栽發愣,心想,夏寒暫時應該不需要自己。
正兀自發着呆,門口就響起敲門聲。
是誰?她呆坐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開門一看,居然是那個有着薄荷信息素的Alpha。
他像一株生長在陽光下的薄荷,眯起眼睛,朝她暖洋洋地笑:
“你好啊,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