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出這話後,又磕磕磨牙,似乎是對自己話裡的‘互相幫襯’感到惡心。
雖然烏不烨平常這個點都在補覺,但最近這兩天他都沒有工作,自然也沒有補覺的必要。
詹玫覺得他很辛苦,實際上并沒有。很多時候他什麼也沒想,整個人完全是在狀況外。
今天,他本想着去找詹玫說明情況——他不需要特殊關照,當然也不想去接下那位先生的委托。
待在那位先生旁邊,他就渾身不自在。
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相比起自己的感受,看季談受罪或許更得他心。
“呵呵。”他冷笑一聲,又瞪了季談一眼。下樓時卻發現這人跟着自己一起下樓。
“你又想幹什麼!”
他應激地全身炸開,像隻張牙舞爪的野貓。
季談無語地回視。
“是你走過的樓梯我走不得,還是你身邊的空氣我呼吸不得?我還可以控告你尾随我呢。”
烏不烨怒目圓睜:“你在亂說什麼?我走在你前面!”
季談吊兒郎當道:“那就是你預判了我的路線,刻意與我走同一條道。啧啧啧,真是居心不良。”
“……怎麼會有你這種人!你故意惡心我?”
顯然,這種強詞奪理的論調就是車轱辘話,毫無意義且沒有結果。烏不烨手癢得緊,正想無所顧忌地打一架,一個黃白相間的、渾圓的球無意闖入戰場。
“——喵嗚——”
是隻橘貓。
他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走,視線也飄走了,半張的嘴忘掉反複斟酌的說辭,大腦一片空白。
是一隻新的貓,他想。好可愛。
他眼睛一眨不眨。
想摸……
“嘬嘬嘬。”
季談喚狗一樣吆喝橘貓。橘貓擡起戴着白手套的爪子,矜持又禮貌地原地晃一圈,高高豎起的尾巴暧昧地掃過他的小腿。
“哦喲,是隻胖橘!”季談蹲下來,摸了摸大橘的貓頭。
這隻橘貓像是一輛小型面包車。它擁有貓科動物的靈敏和優雅,但它的體型卻異常敦實,看起來格外喜感。
這下烏不烨也不躲着季談了,他蹲下來眼巴巴看着大橘,手伸過來卑微地薅了兩把貓尾巴——貓尾巴一甩,打開他的手,又蹭進季談的兩腿下面。
被嫌棄了呢。季談暗自好笑。
雖然看過烏不烨的日記本,知道他不招貓喜歡,沒想到是這樣令人心碎的差别對待。
不過,他日記裡的貓和這隻不是同一個吧?
季談若有所思。這時候他看到烏不烨嘴裡在嘀咕着什麼,似乎想和貓單獨說話。真沒想到,他這種人還有此等“童趣”。
他想了想,拎起貓的後領往烏不烨腿邊帶。然後起身,裝作有事走一邊去。
反正都能聽到他的悄悄話,還不如給他機會說。
離得遠了,季談果然聽到烏不烨說:“咪咪,生你的貓呢?”
……難道那隻貓是橘貓的老母親?
他正凝神細聽,腳邊又傳來喵喵叫的聲音。
烏不烨很尴尬地在幾步遠看着他。
季談用腳輕輕拱了一下貓肚子,貓咪咪叫喚,甚至半個身子扒在他腳上,蕩秋千一樣晃來晃去。
他的确挺招貓喜歡,但差别對待到這種地步,對他來說也少見。或許是因為家裡養過貓,他對怎樣讓貓感到舒服很有一套。
養過貓的人,總是天生對野貓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咪咪。”他蹲下來順着貓的背撫摸,亂喊名字。
不遠處的烏不烨看起來都要碎掉了。季談猶豫了一下,抱起大橘的兩隻前爪,拖成一長條朝他走過去。
“喏。”他将貓塞進烏不烨懷裡,“你輕一點,順毛摸它。rua貓也是要有技巧的。”
“技巧?”烏不烨愣愣的。
“就是這樣…”季談手抓在貓毛茸茸的下巴,輕輕地撓。貓發出呼噜呼噜的聲音,脖子往前伸,眼睛都眯了起來。
他的手微微使力拂過它的耳朵,貓耳朵往後折成了飛機耳。之後是爪子,肚子和後背,大橘軟趴趴團在烏不烨懷裡,不動了。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
“這樣,”他垂下眼,聲音溫柔得像是害怕驚醒什麼。
“它就會喜歡你了。”
烏不烨不知從何時,視線落點就發生了偏移。他腿上縮着一團貓,但眼神卻直直看向對面這個人。
他屏住呼吸,臉卻微微發燙。
“他就會喜歡你了。”他聽到季談輕聲說。
于是他的心髒發起癢來,喉嚨也哽咽。
他覺得自己,不懂眼前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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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談很快回了家。
本來還打算多摸摸貓,但烏不烨突然用力,把貓按得“嗷”了一聲。
或許是被按疼了,大橘炸開毛兩三步跳上圍牆,在樹桠間翻騰幾下就消失不見。
“…不是讓你輕點?”
季談有些無語。好不容易和别人分享rua貓經驗,完全是大失敗。
烏不烨盯着他的眼睛,又很快移開。然後,他支吾着将一句話颠來倒去,又偷偷看他一眼,也像大橘一樣飛速逃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