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玫給烏不烨打了幾針,然後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觀察他的狀況。要說發情,那也不太準确,雖然被誘發出現了類似發情的症狀,甚至可能因此導緻下個月的發情期提前——但那都是之後的事。
烏不烨在發低燒。低燒對于發情期的Alpha非常普遍,完全可以忍受着,裝作和平常一樣。但烏不烨卻意識模糊,像是被魇住了。
自從給她打過電話,他就一直躺在沙發上,時而縮成一團,時而身體伸展,像是在沙發上仰泳。詹玫在一旁看着,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醒醒。”她拍打烏不烨的臉頰,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但已經沒燒得那麼厲害了,呼吸也從劇烈到顫抖變為平緩。
她在烏不烨的腺體處抽了一管血,打算就此離開。現在他的腺體血已經沒有薄荷的味道,那他這又是怎麼回事?
詹玫捏了捏眉心,覺得心累。她待在烏不烨家裡也是無所事事,現在就離開又擔心出岔子,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對門的黎泛不痛快,她突然想起以前烏不烨剛來這裡時,手裡抱着的一本書。
他說,那是師傅送給他的禮物。
她擡眼掃過放門緊鎖的隔間。窗外的雨點大到似乎可以掩蓋一切,整座城市濕氣浮動,于是深藏在陰暗角落的思想,也宛如濕地的菌子一般,發芽、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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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
季談撐着一把傘,走出一段路後又遠遠回頭。夏寒果然一直站在門口,宛若一座雕像……
“咳咳……”
……不對,雕像可不會咳嗽。季談将傘面轉了一圈,擋住他的視線。這樣做的意義約等于無,因為他完全能在腦子裡模拟出夏寒的站姿。
因吸入‘辣椒粉’而嘶啞的呼吸聲,以及一瞬不瞬投過來的目光。
他們這些人,似乎都很喜歡目送。
但目送是一個心漸漸空下去的過程。就好像送走的不隻是另一個人,還有自己。
即便是暴雨天,交通工具也照樣運行。季談戴上口罩,輕車熟路地登上公交,然後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目光的洗禮。
“兩貝,現付。”季談朝着光屏扔進去藍紫色晶體,固體沒入的一瞬間化為數據流,機器發出“滴!現金支付。”的噪音。
一車的人都理所當然地望過來,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但總有那麼幾束視線,若有若無地黏在季談身上——準确來說應該是胸前,腰際,甚至還會放肆地打量腺體。
最初,季談還皺眉循着視線望過去——這種眼神已經對他構成性騷擾,因為他的感官過于敏銳。但多來幾次後,他已經能閉眼裝瞎了。
算了,愛看就看吧,他莫名其妙成了賽博活菩薩。
但今天的視線顯然尤其多。季談想起夏寒小聲說出口的話:“太緊了。”
的确太緊了,純黑很凸顯身材,在某些變态眼裡可能比沒穿還澀。
雖然他并不介意,但這些沒有距離感的眼神實在太煩人。再加上車上人擠人,身後還有個總是有意無意想肢體接觸的神經病,他總擔心再被摸一次,自己就忍不住把這人手給卸了。
他心煩意亂,就擰起眉,沉聲道:“隻敢看嗎?沒一個敢上的?”
公交上的衆人臉色各異。
雖然打量的目光更加肆意,但愣是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季談歪了歪頭,突然暧昧地笑了一聲,道:“沒有嗎?我可是很樂意效勞。”
這時,他身後傳來吞咽口水的聲音。一個壓抑着興奮的聲音冒出來,扭扭捏捏道:“真……真的可以嗎?那我可不……”
季談又笑了一聲,攥起拳頭側過身子,回旋半圈對着說話的那個人的臉砸過去。那人餘下的聲音都被打回了喉嚨,捂着臉嗚嗚咽咽地蹲下來。
車上騷動起來,吸氣聲此起彼伏。季談握着自己的手腕轉了一圈,發出“咔咔”的響聲,吸氣聲又莫名消失了。
他掃了衆人一眼,輕飄飄地說:“他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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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後,他幾乎是跳着下了車。天空還在下雨,但他的心情實在明媚。在揍了那說不清是A還是B的傻逼之後,身邊的人完全以他為中心散開一個圓形,生怕他下一秒暴起傷人。
甚至沒有一個人不服氣想讨個說法。
能讨什麼說法?那人活該被揍,動手動腳就算了,還對他的釣餌信以為真。恐怕在季談說出口的一瞬間,他已經聯想到酒店的□□生活。
下半身在思考,以至于滿腦子下流玩意兒。
季談心情大好地旋轉傘面,幾個較近的路人一臉嫌棄地躲開了。從這裡到家,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了。
“你很高興?”西糖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緒。
“那當然,誰樂意被視奸啊。”
“有研究表明,人類在毫無遮蔽的時候,會萌生羞恥之心。那麼,可以理解為你害羞了嗎?”
“……”季談臉色複雜起來,“我覺得不能這麼理解。”
“不是嗎?”西糖倒是并未糾結,它繼續說:“既然你很高興,那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經過反複驗證,你的确是一個Alpha。不是Omega,也不是其他新性别,就是一個單純的A。”
說完,它就閉麥了。季談等了一會兒,還以為它會繼續說些什麼,結果它什麼也沒說。
“就這?”他咂咂嘴,覺得被欺騙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