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沒有一絲雲,皎潔的圓月似發亮的勳章挂在空中,被群星簇擁着,銀亮光束透過皂莢樹的枝桠,落在穿梭的少女身上。
偶爾傳來咕咕的鳥叫,被川流不息的車流所消釋。
随着人流分散,人行道隻有稀稀拉拉幾個人。
司嬌走在石磚上,不自覺緊摳着背包帶。
似乎有人在跟蹤她。
不遠處,是個公交站牌。
現在已經過了末班車的時間,有三兩個人坐在椅子上歇腳。
路過站牌的時候,司嬌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不遠處有兩個穿着校服的女生說說笑笑走着,轉而從另一個岔路離開。
她前面不遠處就是拐角。
内心的不安催促着她加快步伐。
急促的腳步聲同樣從她身後傳來,極具尖銳地鼓動着她的耳膜。
司嬌腦海裡已經回憶着,跆拳道課上教練順手教的女子防身術。
她緊盯着腳下的石磚,卻把注意力放在裡聽覺。
拐角進入的街道有個小區,小區有保安亭。
想到這,她的步子又快了幾分。
突然在拐角,一隻大手攔住了她,因為慣性,她半個身子攀上他半個臂膀。
一股皂粉的清爽萦繞在四周,如同安神劑撫慰她跳動的神經。
“怎麼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司嬌懸着的心終于落下來,腿腳有些發軟。
她聲音悶悶的:“有人跟着我。”
方澤凡舉起右手的棍子,去探她身後的街道。
空無一物。
司嬌也望過去,舒了口氣,反問:“你回來幹什麼?”
方澤凡很自然:“語文試卷有幾題不懂,想問問你。”
“哪個?”
“就是……”
兩人的影子在燈光下忽長忽短,前前後後,似乎是幅和諧畫面。
望到小區熟悉的破舊燈管,司嬌才有意無意瞧了方澤凡撓頭皮幾眼。
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你有事找我吧。”
“啊?這麼明顯嗎?”還沒等司嬌審問,方澤凡就全盤托出了。
他沒等司嬌耐心耗盡,有些扭捏的繞到她的右邊,小心翼翼觀察着她的神情,“今天的事對不起。”
司嬌聽到“對不起”三個字,整個人僵了幾秒,眼波如同雲海不停翻滾,迎着灼白燈光對上了方澤凡烏黑的瞳眸。
沒停半秒,眼睛半阖微眯。
“誰提醒你的?”
司嬌可半點不信他能想到這層次。
“趙睿。”
司嬌小聲重複了句:“趙睿。”
果然,隻有趙睿才是如此通靈性的人。
“嗯,知道了。”
司嬌丢下這句話,快步穿梭馬路,向小區門口走去。
“什麼叫知道了,司嬌嬌!”方澤凡在身後時候。
司嬌扭頭語氣淡淡:“就是不原諒你。”
方澤凡被這句話嗆得猝不及防,他努了努嘴唇,才不甘心補一句:“其實,我也沒有很真心道歉。”
司嬌蹙眉瞥了一眼方澤凡假清高的模樣。
“嗯,那就更不能原諒。”
方澤凡在身後氣得直跺腳,咬牙切齒對着她的身影虛空錘了幾拳。
還是跟了上去。
單元樓的燈,如同舞台的聚光燈,赤裸裸的燈泡就這樣吊在頭頂。
司嬌看到台階沉默了,頓住了腳步,大腿發酸的持久度要比她想象中的久。
如果方澤凡不在的話,她不介意雙手雙腳并用爬上去,起碼緩解了她極大的痛楚。
那個難以忽略的主角已經跟了上來。
司嬌就擡眼看着他跳上台階,像個敏捷的猴子。
“猴子”跨上了大半個階梯,見司嬌沒跟上,轉身,居高臨下睨着她:“怎麼不上樓?”
也不知道是故意為之,還是記性不好。
狹窄而幽深的樓梯間,司嬌靜靜地伫立在下方,她的目光帶着寡淡,擡頭望向樓梯上的方澤凡,雙眸子中閃着高傲光芒。
兩人對立站着,一上一下,一高一矮,就猶如過往兩人對抗的每一個時刻。
沉默在聲控等熄滅的前一秒被打破。
方澤凡默然走下來,鼻子帶着氣哼笑了一聲,一步一步走到了司嬌面前。
“背你。”
“你可以先回去。”司嬌不想麻煩别人的屬性又再次作祟。
“快十點了,你也不想自己一個人在這黑漆漆的樓梯口待着吧。”方澤凡則“本大爺心就是善”彎下腰,讨嫌地嘴硬,“就當是今天賠你的歉意。”
司嬌側頭看着方澤凡欠揍的模樣,二話不說,爬了上去。
“先說好了,我可沒原諒你。”
方澤凡直起身子:“司嬌嬌,你就不會一點點人情世故嗎?”
“騙人是不對的。”
“你為什麼不原諒我?”
“沒有原因。”
“……”
.
又是周二的體育課。
陽光從天空斜斜灑下,穿過稀疏的雲層,将大地染成一片金黃。
不大但熱鬧的籃球場上,籃球的彈跳聲和驚呼聲交織成一片,觀賽台的一角卻仿佛與世隔絕。
司嬌難得清閑地坐在觀賽台上,是個簡易的鐵闆架子,陽光伴着碎影柔和灑在她身上。
她單手捧着單詞書,眼眸偶爾流轉在奔跑的身影上。
沒出五分鐘,方澤凡又跑過來取笑她一番。
“你要不就趁早認輸吧。”方澤凡撩起衣服透着氣,又一屁股坐在她身旁。
司嬌懶得理他,這時候傳來一陣驚呼。
她反而不看書了,細細打量着引起驚呼的那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