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氣從排風口徐徐吹來,吹得司嬌昏昏欲睡,她本就犯困,這沒忍住就閉上了眼。
意識逐漸渙散,頭慢慢滑落到了窗戶旁。
方澤凡本想挪了座位,見她睡得熟,靠回座椅,側頭望着被水汽擋住的模糊景色。
離學校近的,還有付敞坤。
人未見,聲音就先傳來。
“怎麼坐在最後一排,差點沒看到你。”
方澤凡偏着頭,眼眸含着愠怒,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啞着嗓子:“小點聲。”
付敞坤瞥了眼前排,悻悻然壓低了嗓音。
喬朵兒上來的時候,司嬌混沌的意識逐漸清醒,聽到前排窸窸窣窣聲音,掙紮眨了眨眼,才聚焦到縫隙裡那張小臉。
她将核桃紅棗遞給司嬌,捂嘴偷笑:“你剛才好像敲木魚,一下一下點個不停。”
司嬌剛醒,托着腮淡淡瞥了她一眼,遲鈍地思考敲木魚式打盹是什麼樣的。
伸手将窗簾拉開。凝結的水汽在窗戶上緩緩滑落,流下斑駁的痕迹。
她沒忍住伸手在頭頂高處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愛心。
指尖微涼,聽到身後一聲輕笑。
未轉頭,一隻修長幹淨的手微微夾着濕巾,從夾縫中伸過來。
司嬌頓了兩秒,那隻手便不耐煩輕揚了幾下,水澤粘上他光秃的指甲泛着光亮,襯得指尖格外嫩紅。
她接過來,用濕巾擦拭着手。
餘光中可見,那隻手并沒有收回,而是向頭頂伸去。
正如司嬌所預料的,方澤凡在她不太好看的心上加了一筆。
一顆破碎的心格外應景。
在司嬌起身給他教訓前,他在外圍畫了個飽滿的愛心,将那顆破碎的心圍住。
司嬌嘴微張,仰頭望着方澤凡如清潭的眸子。
他半彎着腰,勾着嗓子:“你說,我是不是達芬奇轉世?”
車突然停了,方澤凡不受控制,趴到了司嬌的椅背上。
司嬌也下意識前傾,回落的軌迹中,耳邊的碎發掃過方澤凡的臉頰。
方澤凡垂眸便看到她側垂黑翹的睫毛,還有暖氣吹拂下紅潤的臉頰。
下一秒,司嬌的手蓋在他的臉上,将他推回了座位。
付敞坤關了手機,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頭:“趙睿問你,暈不暈車?”
暈車?
司嬌的耳朵警覺了幾分。
方澤凡躺會原來的姿态,将窗戶簾子拉起來。
“有點吧。”
“那還坐在後排。”
後排要颠簸許多。
方澤凡雙臂交叉閉上眼睛:“沒那麼嚴重。”
“行。”付敞坤見他不像有事,無奈笑了聲,“趙睿還挺關心你。”
方澤凡睜開一隻眼:“他比你有良心。”
付敞坤還想嘟嘟囔囔些什麼,方澤凡換了個方向,不再搭理他。
車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司嬌左盼右盼,林妙妙終于上了車,她裹着寒氣,已脫下羽絨服的司嬌瑟縮一下。
林妙妙抱歉看着她,片刻恢複了那副淡漠如水的模樣。
人夠了,老師開始強調紀律。
35名學生,25名理科生,10名文科生,還有3位帶隊老師。
“到了地,我們先分房間,兩人一間,大家可以自行組隊,但是女生是單數,所以會有位女同學是一人一個房間,有意向的可以來我這裡報名。”
林妙妙将書包塞到架子上,低頭對司嬌說:“我晚上睡覺習慣不好,怕打擾你。”
司嬌剛想說沒事,喬朵兒回了頭,興奮邀請:“那嬌嬌咱倆一間。”
司嬌擡頭去看林妙妙,她彎着唇角:“那我去找老師說一下。”
喬朵兒扒着椅子,勾了勾手指,小臉哭喪喪的,低了聲量:“太好了,我和我們班那幾位都不太熟。”
司嬌:“說的我們好像很熟。”
喬朵兒一聽不樂意了,揚着下巴:“不都說是朋友了嘛。”
司嬌遠了距離,靠在椅子上,眼皮勉強擡着:“再說吧。”
氣得喬朵兒甩了她好幾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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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到站,喬朵兒又像沒事人纏着司嬌的胳膊問東問西。
行李艙門打開,大家有條不紊取着自個的行李。
司嬌的行李被擠到了角落裡,她在一側等人群逐漸稀疏,才向前,手在空中還是虛握的狀态,就見方澤凡長步跨到裡面,拎着就怼到了司嬌的手裡。
欄杆硌得她手生疼,司嬌吃痛咬着嘴唇,輕踹了下他的小腿,見他身姿還穩,回了身。
司嬌剛轉身就瞥到喬朵兒不大好的眼神。
不是敵意,更多是調侃。
喬朵兒蹭了蹭司嬌:“你倆是死對頭,還是青梅竹馬啊?”
司嬌睨了她一眼,将她不老實的身體按住:“報告老師,我想換房間。”
司嬌的聲音小并未引起老師的注意,反倒唬住了喬朵兒,她手狠狠捂住她的嘴。
兩人的躁動,隻落到了方澤凡的眼裡。
他疑惑地從兩人旁走過。
司嬌瞥了眼方澤凡,又對上喬朵兒笑嘻嘻的眉眼。
他倆目前的相處模式,司嬌并未感到奇怪。
從很小,方澤凡就是這樣,被她打了一頓還會哭着臉将棒棒糖捧着給她。
無論方澤凡放的話多狠,最多隻會做些小動作企圖惹毛司嬌。
在惹毛之後,得到一頓教訓,才算心安理得這一天沒白過。
兩人都不覺得奇怪。
隻是他們不知道,兩人以一種極其刁鑽的默契,将其他人隔離在氛圍之外。
并且無人能侵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