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密,教練剛說解散,這邊操場就混亂了。
秦詩言左手拉着司嬌,右手扯着喬揚,往操場出口跑。
沒跑兩步,看到一個意外身影。
他傘很大,沒穿軍訓服突兀立在人群中,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秦詩言有眼色地松開了司嬌的手,拉着喬揚埋頭紮進人流。
突然被甩的司嬌,擡頭看到一把黑傘立在頭頂。
某處記憶被喚醒,她眼眸顫了下,轉身卻看到尚子城,下意識退了一步,雨打在她的背上,片刻濕了一大片。
尚子城沒挪步将傘往前遞了遞,司嬌整個人被包圍。
她微揚下巴,嘴唇微張,似乎很驚訝。
尚子城低頭笑了下,薄唇扯了扯:“順路過來,送你回去?”
說實話,有傘不打,傲嬌淋雨,司嬌覺得那是傻逼行為。
她沒說話算是默認。
她轉了身,等尚子城換手繞到她另一側。
雨來得及,又兇又猛,宛如無數個小錘子,噼裡啪啦砸在地上,砸在黑傘上。
雨聲夾雜着嘈雜的腳步,鼓動着司嬌的耳膜。
她額前的頭發已經被打濕,尚子城擡眼掃了掃,掏出紙巾遞給她。
司嬌愣了一下,接過來,禮貌說了聲謝謝。
成年人的心照不宣,如打旋的水窪,在晴空萬裡是隐去,在傾盆大雨時沸騰。
一道聲音從身後攔住了兩人的步伐。
“司嬌!”
司嬌回了頭,雨水傾瀉,形成一道道水簾,在模糊的天地裡,那輪廓,司嬌還是一眼就認出來。
那把黑色大傘下的少年,眉梢輕揚,好看的眸子如水墨,但卻帶了些許攻擊性,身姿直立,束腰的軍訓服分出他恰好的比例。
五官柔和的臉,在迷彩下,有些許堅毅。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食指,輕輕蜷曲,喉嚨動了動,意外的強勢:“過來。”
若是往常這種略帶命令的語氣,方澤凡已經挨了她一拳,但在雨傘狹小的束縛下,她卻覺得有些安全感。
尚子城扯住司嬌的肩膀,額頭上的皺紋緊了緊:“我們走吧。”
司嬌瞥了眼遠處望着她的人。
人群流動,雨落而破,那人弓着身,動了動唇終究沒說什麼。
司嬌轉身走了。
尚子城拉着眼尾深了幾分。
“一起去吃飯吧,我請你,就當謝你上次幫我解的圍。”
“哪次?”司嬌低着頭,心思不在這出。
尚子城嘴角落了幾分:“新生典禮。”
低頭的女孩突然揚起下巴,目光燦燦帶着光芒,她丢給他一句話:“下次我請你,謝這次雨中送傘。”
方澤凡垂頭喪喪的,像打架輸了的小狗,恹恹往回走。
突然背後被人撞了下,回過頭,司嬌已經現在他身側。
她彎着眼眸:“這是家裡那把雨傘嗎?”
方澤凡怔住,直到看到雨水從她碎發流下來,才回過神。
抿了抿嘴,哼了聲:“不是,家裡那把當然留到家裡了。”
他還沒動手,司嬌已經自覺從他口袋裡掏出紙,擦拭着臉上的雨水。
方澤凡俯身用小指勾了下粘在她鼻尖上的濕發。
動作很快,快到那溫感一觸即散。
雨聲遮住了司嬌的心跳聲。
方澤凡擡起頭,垂眸看着她:“怎麼回來了?”
“來接受你的道歉。”
方澤凡胸腔震了下,擠出一聲笑:“還真生氣了?”
“嗯。”
兩人走得很慢,手臂一下沒一下貼在一起。
方澤凡歎口氣,認輸:“我送你回去,咱們一筆勾銷?”
“勾銷?”司嬌杏眸挑着,一副“這也太便宜你了吧。”
“不然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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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嬌回到宿舍,秦詩言擠眉弄眼,撇着嘴過來調侃:“哎呦,那麼大的雨,姐姐怎麼一點都沒濕呢?”
“你眼睛有點問題。”司嬌面無表情。
喬揚笑了下,左右擺着椅子:“洪顔在洗澡,等她洗好,你去洗,别感冒了。”
“嗯。”司嬌點頭。
自從上次發完瘋,洪顔不敢明面招惹司嬌了,司嬌勝得自在。
“話說,尚子城追你,你意下如何?”秦詩言忍不住八卦。
“我……”司嬌抽了幾張面巾擦了擦頭,“誰說他送我回來的?”
“啊?那是誰?”
“順的方澤凡雨傘。”司嬌說得坦然。
話題被扭轉了,秦詩言沒發現繼續接話:“你怎麼遇到他?”
“道歉啊。”司嬌将面巾扔到垃圾桶,“上次讓我出那麼大的糗,自然要道歉。”
“你原諒他了?”
“算是吧。”
秦詩言捂着嘴:“這麼容易,你也太好說話了吧。”
“呵呵,我可不好說話。”司嬌眯着眼在湊過的兩張臉掃了掃,一字一句,“外加,一周的水,咱們仨的。”
“我靠我靠!”秦詩言抱着司嬌肩膀一陣搖晃。
激動得聲音有些扭曲。
“他給我們送水,我沒聽錯吧。”
司嬌被她反應弄樂了,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放開:“你要是不樂意,可以不要。”
“要啊,這麼拉風的事,我怎麼能不體驗?”秦詩言沒收力拍了下她的臂膀,眨了眨眼,認可道,“可以啊,司嬌。”
司嬌疼得龇牙咧嘴,瞅準時機拍了回去,兩人扭打一團,秦詩言嚷嚷着老喬來幫她。
喬揚起身把她鉗制住了,口裡說着,這一周水的恩情,她也是不得已。
秦詩言瞪着她,有氣發不出。
洪顔出來,宿舍歡樂氣氛瞬間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