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灼心和她說,她家小姐午時也來過一次,見氣色緩和就走了。
灼心扶着她過去,好好安置在床上。
“灼心說你已經醒了,我剛從外面回來,都沒有好好說話。”打量個來回,說道:“看你臉色好了不少。”
說着用手試了額頭的溫度,關切說着:“明日可以到院子裡坐坐,在外面待一會兒,對身體好,一直在屋子裡,會悶的,對康複也不好。”
她十分熱情,但說得溫柔。“昨夜我見過你,和你說過一句話,有印象嗎?”
然輕雙目無神,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仔細聽着她的話。反應還是不過來,久久沒有回答。明明之前好一點,現在又遲鈍了,她這個身體啊,太糟糕了。
半晌才說出一個“有”。
千淺雪隻是來看看她,打聲招呼,見她氣色好多了,但說話都費勁,不忍她再說,可不想她的來,影響到病人的休息。
“你還需休息,先不用說話,聽我說就好。”
比之前更溫柔的說着:“這裡很安全,你先安心歇下,快點讓病好起來。”
心想居然忘記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她微笑着說:“這裡是我家,我姓千,叫千淺雪。”
這聲音和昨夜的一樣溫和。
“這個名字是我爹爹取的,爹爹本想讓我學我娘那樣,知書達理,溫柔賢靜,沒有想到,我完全脫離預想,這麼不着調,時常令他頭疼,因為這沒少被我爹爹罵。”
姓千,還能在這麼豪華寬大的院子裡居住,那她的父親應該就是當朝首輔大臣千頒。
千頒是難得的一股清流,深受皇帝信任,他能力凸顯,在朝堂之上直言進谏,善言利民,在坊間美名甚譽,也難怪有一個這麼優秀的女兒,千首輔功不可沒。
千淺雪的誇誇其談,然輕略顯羨慕,輕輕回應道:“這樣挺好的,率性而為,不被約束,你爹也是很疼你,才會如此讓你自由。”
“這倒是不錯,不過,有時候也很軸,但是,我遇到了什麼事,爹他都會幫我解決的,就是回了家免不了被說道。”
這樣的父女情真好,着實令人羨慕。雖說也會有不如意,能夠如此率性真誠,可見千大人是如何寵愛她。
說完她就離她走遠一點,吩咐其他人不要擠在一處,影響病人情緒,留下兩個丫鬟在房間照顧,單獨交代着什麼……
一個陌生人家待她都好,為何她的家,就容不下她呢。
然輕強制讓自己不去想,把淚水憋了回去,輕輕回頭望向那個與她們說話的女子,身着鮮豔的明黃色衣衫,說話清亮溫柔,倒是與這房間相當合宜,一樣的溫暖,安心。
然輕安靜躺在床上,閉着眼睛,把腦袋清空,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她要讓自己快點好起來,不能讓她們多照顧她一個人。
第一個晚上被灼心救起,第一日糊裡糊塗睡了醒,醒了睡,今天是第二日,然輕的毒清了,她休息也夠了,身體才沒有那麼難受,大抵是淋雨,她的頭還是會有些疼。
一大清早,千淺雪就過來了,然輕也聽了她的話,在院子裡呼吸新鮮空氣。
千淺雪過來,然輕就要行禮,被她攔下。
“多謝你們救我,我好多了。謝謝。”
這次說話利索了點,清晰明了。
“你叫什麼名字?我好喚你。”雖然問過幾次,但都沒有答案,可還是要問,人怎麼能沒有名字呢。
想到昨天然輕精神不好,可能都沒有印象,打算再說一遍。“對了,你可能忘了我的名字,我叫…”
藍悠搶先回答,“千、淺雪。”
她過于欣喜,說話俏皮了起來,“你還記得啊,我還以為你沒有印象。”
她那般溫柔是因為她是病人吧,現在她好了,就不用顧及她而放慢說話速度,說話自然就活潑起來。
然輕點頭應答,随後嚴肅正氣說着:“……你們是我的恩人。”
“我記得我醒來的時候…”然輕看過身後的幾名丫鬟,眼神定格在灼心上。“就看見她陪在床頭,也是她和我講了我為何到這。”
千淺雪讓灼心上前,讓然輕不用費力歪着腦袋。
至于她自己的名字,她不想承認,不想說。
像她現在的模樣,她的父親不認,家也不能回,什麼名字實在沒有意義,倒不如一切從頭來過,了無牽挂一身輕,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無足輕重。
然輕這麼想着,要不幹脆就失憶好了,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有,從前一切都與她無關,也是挺好的。
都不用假裝思考,她的頭就已經疼了,然輕兩眼與她對視,搖了搖頭,她順勢就說,“我不記得了。”
千淺雪把聲音又放輕了一些,“忘記了名字,不記得沒關系。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以後好好的就行了。”
遙遠的地方發出一個聲音:“然輕,盡情體會凡人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