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惠盯着瘦長臉埋屍體,看他挖坑,十指血淋淋,她又看向沉悶的李幺妹,如今她才算是知曉了她的名字。
李幺妹——從名字可見,她的家庭對她不夠重視,哪有母親或者父親會給孩子取這樣的名字?随意且沒有任何好的寓意。
這個少年敏而好學,胸有溝壑,崖底初遇甚至還救了她。方才遇見危險也沒有獨自逃離,反而共同面對。
出身低微卻如芝蘭玉樹。
溫惠看李幺妹有些低落,她起身将忙完了的瘦長臉男子給綁了起來,對呂高道:“我和李三說幾句話,你們兩個看一下他。”
她又遞給她自己的佩劍。她冷冰冰看了一眼瘦長臉,對呂高道:“他要是想跑,你就斬斷他的脖子。”
瘦長臉哭喪着臉,眼珠子亂轉,似乎有什麼鬼主意似的,呂高有些緊張的接過了那有些寒冷冰涼的佩劍,牢牢篡在手心,梁嫣也湊過來,兩人一邊清理野菜,草藥根部的泥土,甩一甩幹淨。
還一邊謹慎看着比自己強壯不少,很有威脅的瘦長臉。
林中漫步的兩人沉默,溫惠低頭暼一眼矮小一些的少年,輕聲道:“你覺得,殺人不對,對嗎?上一次你看到呂高兩人殺人,我看你夜裡一直睡不着。”
李幺妹頓住腳步,腦海中浮現一幕一幕血腥的場面。幾欲作嘔,同時她思考着溫惠的問話背後的目的,良久她擡頭看去,目光掃視她的表情後落在對方的胸膛處。
“溫姐姐…那會我看見那男子臉上一道長疤,後腰上一把血淋淋的斧子、繩子。我很怕…”
“而呂高、梁嫣,我認為她們沒得選,假如被賣了以後會怎麼樣?沒有身份,被那異國人打死也沒人伸張正義!不敢想象他們會經曆什麼可怕的事兒。那男子…賣妻賣女,死有餘辜。”少年人眼中帶着憤怒,鄙夷。
她接着道:“這些來抓我的人更加該死,假如沒有你幫我,我一個人說不定…已經遭了毒手。總有男子對女子居心不良,若不是你武藝高強,甚至精通仙術…赢的可能是他,而不是我。”
“我一直很清楚,誰是我的朋友,誰是我的敵人。”她說完,看向溫惠的眼睛,對方眼睛彎了彎。
“是的,誰敢保證你被他控制後,他會不會有壞心。”忽而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笑道:“你真的很成熟,能想到這麼多。其實我當初掉落在懸崖,是因為遭遇了未婚夫的背叛。我想回梁京城…”
溫惠獰笑着說:“我是想…去殺他。”
夜色裡,對方的臉有些看不清,李幺妹道:“他害你就該死,我站在你這邊。不過…你家人會不會不理解你?梁京城很多官差吧?”
溫惠喘了幾口粗氣:“是,我會想萬全的法子。你的母親…也不知道有沒什麼線索,等會我們逼問那殺手一番。”
李幺妹眼眶濕潤,點點頭:“謝謝…我真的好怕母親她出事。”
溫惠道:“假如…你想去尋,我也支持你。我回了家裡,我會想辦法幫你。”
沒想到一輩子沒有出過大石村的李三娘,會勇敢的離開。但願她安全,李幺妹摩挲着刀柄,心下忐忑,恐怕力所不及。
夜色漸漸降臨,林間的蟲鳴聲和遠處的溪流聲交織在一起。幾人坐在火堆旁,火光在她們的臉上跳躍,臉上半明半暗。
瘦長臉男子被綁在一旁,他的眼中流露出驚恐和緊張。溫惠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你抓她母親和她是為了什麼?”
瘦長臉男子猶豫了一下,然後低聲道:“俺…我隻是跟着生門的石榴哥辦事的,這是頭一回。俺真的…俺不知道那麼多。就是傅宣公子,他想要抓李幺妹,沒抓到就要我們抓李三娘,她不知道啥時候跑了,别的俺真搞不懂…”
李幺妹有些焦灼,不耐煩的看着他。心裡真恨不得把傅宣千刀萬剮!逼得自己遠走異鄉,逼得娘逃跑!本來李家人就七零八落的找不到人,這實在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