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海仆被人瞧不起,真有原因。
洛陽身邊的親信誰不知道?就比如從秉之,她是最早跟着少主的人馬,她不僅知道海仆的身世,還知道他的降生來源于…海仆的娘吃醉了寵幸了府中買來的扶桑國男仆。
他的人生似乎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被一個接一個的不幸所籠罩。
雖然那男兒美貌如花,身姿纖柔,被正君擡了進門,不過生出個兒子,又勾三搭四,上官嵘對此大為惱怒,經常動辄毆打那扶桑人。
從秉之看着海仆驚慌失措的跑過去追少主,她搖搖頭。
很多時候,人與人就是一種強弱關系,你絕不能讓人發現你弱勢不敢反抗欺辱你的人,退讓會引來更多的霸淩。
人人都知道海仆被欺辱也不敢反抗,雖然貌美卻膽怯。
不巧,海仆的娘,上官嵘年少時便顯得與衆不同,她性格強勢,行事果斷,不受教條主義的束縛。在望舒成立的前十年,女帝根基不穩,朝堂之上遍布男官,而世家多是培養男子,女兒往往被局限于家庭之中,鮮少有機會涉足内院以外。
然而,姬月胧一封求賢令,诏書廣告天下女男,就讓上官嵘野心勃勃叛逆離家,去了梁京城。
經人指點,在病弱心軟的三皇子門前長跪不起,最終被三皇子邀請入府,侍奉數年後憑借識文斷字、真才實學撿了個皇子府的芝麻官,就此落足梁京城。
和父母決裂後,沒人張羅婚事,由此娶來的男人又是個小門小戶,愛拈酸吃醋的正君,那汪氏沒什麼大戶人家閨閣男兒的賢惠小意的模樣。
很快海仆的爹浣衣虜就被算計和一狂人失了清白自缢了,海仆一雙碧綠眼睛,不肖親娘為上官嵘所憎惡。很快被那惡毒的後爹汪氏給趕出來了。
都知道海仆被趕出門,後來就被有心人設計賣去風月場所,在花船上拍賣初夜,被洛陽給買了,後來又癡癡纏着洛陽,索性就被洛陽的正君,劉氏給贖買回來。
誰知不是被洛陽迎娶進門,而是被汪氏算計,做了個男仆的身契,那指印一按,哪兒還有回旋餘地?
上官嵘愛面子,知道兒子被賣去花船也就不認了,她女兒多,兒子更加多,與上官家決裂的不孝子也不太在意身前身後名聲。
反正一輩子渾渾噩噩過日子,每天去三皇子府忙完回來,家裡有正君操持家務,有酒有肉就行。
上官嵘的正君汪氏一邊防着這人冒出來,一邊防着上官嵘惦記。
風聲拂過耳畔,馬蹄落下沙塵揚起。
不多時,太陽越發炙熱。終于到了城北的洛府,第一次騎馬的梁嫣雙腿和臀部幾乎失去知覺,一路上又驚又怕,走下來馬後才發覺酸軟疼痛。
洛陽看見溫惠和李三在說小話,隻好放過。
她讓門口迎接的管家許婵帶着一行人去沐浴更衣,自己先一步回屋裡去了。
海仆照常偷溜去少主的房間外面,跪在門簾子後面,既不會被外人看見又不會把少主吓一跳。
今天真是好運氣,洛陽回來歇着了!洛陽今日穿的不知道是什麼官服,不是日常穿的,倒像是什麼小捕快的衣服,怪事一樁。
他好奇的瞥了一眼,她走進來當沒看到海仆,匆匆而過,擡水來的也當沒看見他,他委屈而難堪的跪在地上,被那群下屬偷瞄。
不多時,突然裡面喚了一聲,讓仆從搓背。
下屬們神經粗,都被許婵叫走了去忙接待客人的事情,跪的腿麻又被少主冷落一段時間的海仆頓時心髒砰砰直跳。
這就是一個唯一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他跪在地上迅速爬起來,頭也不敢擡的悄悄進入了房間。
他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情,又跪行去了浴室那邊,在屏風那裡,忍住羞恥主動脫了外衣,漏出裡面那若隐若現的輕紗小衣,把頭發解下來後,扭動腰肢風情萬種的跪在了洛陽身後的池子邊,給她搓背。
海仆心中既緊張又期待,他知道自己這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然而,他也明白,這是他唯一能夠接近少主的機會,他不能放棄。
他小心翼翼地搓着洛陽的背,努力不去想其他的事情,隻是專注于自己的任務。
洛陽發冠除去,唯有那雙點漆般的眼眸半垂着,纖長的睫毛偶爾顫動一下。水中漂浮的發絲被小男仆包進棉布裡,靜靜地躺在池子裡,感受着海仆輕柔的揉按。
搓完背後,海仆顫抖着雙手,輕輕地為洛陽披上棉布。
他不敢擡頭看洛陽,隻是低着頭,默默地等待着她的吩咐。洛陽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這男兒身姿纖細,眼睛碧綠如同小貓一般可憐,又肌膚白皙,如一株枝頭嫩葉般般可人,望之心喜。
她并沒有如海仆期待那般吩咐什麼,隻是照舊輕輕地拍了拍海仆的頭。
“你出去吧。”洛陽的聲音有些沙啞,沉默良久,海仆差點以為自己要被她的視線灼傷,她卻說:“叫他過來。”
他?劉氏。劉氏出身名門,長得驚豔,當年劉氏少男時路過城郊,春風吹起帷幕,驚豔了許多少年人。
他又性格潑辣自顧自霸占着少主,海仆自知容貌比不過、家世比不過,有一回被劉氏撞見他跪在地上侍候少主,他被幾句話刺得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一陣失落,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他默默地退出了房間。
洛陽靜坐了一會,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