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小元順着林肴的手指看去，發現那幾個字是“舉報人身份不明”。

“怎麼奇怪了？”她于是有些不解其意地問。

“從舉報信的内容來看，這個人對冷聰做的事情還是比較清楚的，是他身邊人的可能性比較大。加上他又像是一個心思細密的人，難道都不知道冷聰是有背景的嗎？那為什麼還要舉報呢？”林肴提出了她的疑問。

“有一些舉報人其實也沒有期待什麼結果，隻是抱着嘗試一下的态度。”其小元說，“也可能是出于正義感，也可能是和當事人有私怨，也可能沒想太多，一時沖動就把信寫出去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了提高舉報的成功率，他應該配合調查才對吧，為什麼要回避呢？畢竟DCO會獨立調查，絕對不會向公司管理層透露舉報人身份這一點，通過那幾年的宣傳，在天合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林肴卻說。

“也許……他還是不太信任DCO，覺得一旦身份暴露對自己的影響太大？”其小元嘗試站在舉報人的角度來分析。

“不信任DCO，那為什麼要發舉報信過來呢？還不如把那些信息匿名發到網絡上去更有意義吧？性騷擾這類事情，一般都會引起大量關注的。”林肴說。

“嗯……”其小元覺得林肴說得也合情合理。

“還有一點。DCO的舉報系統是能追蹤IP的，這件事理論上應該隻有DCO的人才知道吧？”林肴說。

“是的，至少當時是這樣的。”

“那……”林肴的手指落到了另外幾個字“因舉報人喬裝容貌無法确認”上，說，“這個人為什麼還要喬裝去發信息呢？”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小元當即會意。假如舉報人不知道DCO能夠追蹤IP，根本都不需要去大廳發送舉報，用自己的電腦發就是了，就算去大廳發，也根本不會特意喬裝！

但她腦筋一轉說道：“但還有一種可能性無法排除，這個人也許天生就是一個謹慎的人，他猜到公司内部系統肯定是可追蹤的，公衆場合的監控肯定也是一個風險點，所以才做了這一切。”

“也許吧，也有你說的這種可能。”林肴聳了聳肩膀，但接着又說，“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人絕對不是個普通人，他做這件事也絕對不是個偶然！你想啊，一個天性謹慎的人，處心積慮地喬裝發了一封線索确鑿的舉報信，給了他不完全信任的DCO，并且也不配合後續調查，任結果随緣？說得過去嘛？”

不得不說，這确實是一個讓人覺得很别扭的地方。雖然從理性上還能想到其他可能，但其小元也有這樣的感覺，這件事背後有着一種設計的味道！現實情況不也是自己和江毓揚因為介入這個案子而受到重挫，至今還沉浸在無奈和痛苦中無法翻身嗎？

她的眼光再次回到那張寫滿信息的藍圖之上，突然一陣不甘占據了心頭，同時也激起了她那久違的鬥志！不管是什麼人，為了什麼做了這件事，她都要将他或者他們揪出來，讓一切陰謀無處遁形！

于是她轉頭問林肴道：“說說看，假如是你的話，會最先從哪裡着手追查這個案子？”

“别急嘛，前輩，你也想了這麼久了，來休息一下吧。”林肴卻一改剛才那副認真的表情，笑嘻嘻地說着走去廚房，很快捏了兩隻玻璃杯出來，又走到牆角，從架子上提起一個熱水壺，蹲身将其中的熱水斟入了杯中。

很快其小元就聞到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香撲鼻而來，她從林肴手中接過杯子，向那黃綠色茶湯中仍在飄蕩的短小葉片看了一眼，脫口道：“碧螺春。”

“是了，一芽一葉的極品哦，我把家底都拿出來侍奉你了！”

“是嗎？”其小元舉起手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果然清爽宜人，入口香醇，持久回甘，确實是好茶！

在香茶的支持下，兩人更得以全神貫注，一邊查資料一邊讨論直到夜深人靜，各種各樣的頭腦風暴中又寫了滿滿一大張紙後，一看時間已經兩點多，這才有些不甘心似地各自睡去。

其小元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覺到一隻胳膊搭在了她脖頸處，猜想是林肴那家夥睡相不佳所緻。她正伸手想去推開她，突然聽到林肴用略啞的聲音在她耳邊近在咫尺的地方說：“這些年你都沒怎麼變……”

“你……從前認識我？”其小元心裡一動，這樣問道。

“……很多年前就知道你了。”林肴說。

“你也是京畿政法畢業的？”

“你很有名嘛……你們幾個，天才，精英，傳說一般的人物……誰都知道……”林肴絮絮叨叨地說。

是嗎？其小元感到有些意外。周正一有名她是知道的，除了外貌優勢之外，在校藍球明星榜、研究生院的天才榜、甚至畢業生的高薪榜上都是頭号人物級别的存在，至于她自己嘛，甯可躲在角落裡不要被任何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