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一說到這裡站起身，看那架勢就是要離開會場。張卓也沒料到讓IT出場會引發這樣的一個後果，但就像當年周正一沒辦法強行挽留他一樣，他也沒辦法強行挽留周正一。他坐在那裡，眉頭緊擰，雙手下意識地握緊，心中盤算該如何收拾這個局面。結果就在周正一剛邁出兩步，還沒走到會場門口時，門一開走進一個人來。
其小元這邊隻聞其聲，并不知道是什麼人進來了，但聽得到周正一的腳步聲停住了，來人随即出聲道：“周總請留步！”
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其小元正在沉吟，就聽到周正一用毫不客氣的語氣問：“冷總有何貴幹？”
此時其小元才想起，原本列在會議人員名單中的冷聰，在剛才的寒暄過程中确實沒有出現！這樣就對了，在他們看來，這次來向周正一問罪的陣容裡頭，如果說張卓是劊子手的話，冷聰就是來監斬的，他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就坐鎮前線，其實是比較令人感到意外的。
冷聰對周正一的冷淡态度卻顯得并不介意，十分客氣地說：“不如我們單獨聊一下好嗎？”
其小元正在躊躇，手機響起，林肴來信息說：“衛斯理沒有查到張卓和耿雷的任何接觸點！”衛斯理掌握的信息包括天合集團的内部信息和互聯網公開信息，以人工智能的效率都沒有查到，可見要麼是二人的接觸過于隐蔽，要麼是二人真的就沒有什麼接觸！
想到這一點的其小元馬上打開監聽設備的語音功能，快速地對周正一說：“張卓和耿雷關系不明，把他和冷聰拉在一起看看。”
聽到其小元這話，心中泛起疑窦的周正一似乎是考慮了一下，接着回答道：“為了提高效率，不如讓張組長也一起吧。”
“這……”冷聰一愣，目光投向張卓，張卓也望向他，臉上不顯山不露水。最後還是冷聰點了點頭說：“好吧。”
随着一陣騷動，其小元估計是其他人員在紛紛退場。張卓大概也意識到了，跟一般人擺這麼大陣仗震懾一下也許有用，在周正一面前簡直就是起到反效果，一不小心就被他抓到把柄發飙，所以索性直接一點，别再玩虛的比較好。
所以最後會議室裡就隻剩下了三個人。周正一對面坐着張卓和冷聰。
這個組合真的挺有意思，DCO的首席督察，和曾經的兩個被調查對象。其小元想。
“周總，”過了片刻，還是冷聰先開了口，“在咱們正式開始聊之前我想說明一下，雖然這次的工作組不是董事會直接授權的，但代表的是董事會的意思，希望你能夠了解。因為一旦董事會出面的話，這件事就不可能輕易地了結了，一旦有個什麼，大家全部難以收場，這是管理層不願意看到的。”
“是嗎？”周正一簡潔地說，相當于不置可否。
冷聰一看，也隻好尴尬地“嗯”了一聲繼續說：“現在這個事情鬧這麼大，對集團已經産生了非常不好的影響，咱們是上市公司，最怕的就是輿論，所以上頭的意思是盡快搞清楚問題出在哪裡，不管是子虛烏有也好，或者真的有什麼人犯了錯誤需要處分也好，起碼把主動權先拿在咱們手上，故事讓咱們來講，而不是由着外面的人亂說。”
他這麼一說，周正一和其小元同時明白了。原來這個冷聰出面，是來唱白臉的。他這段話已經把選擇權給到了周正一，如同是在說：咱們是一起的，現在要麼想辦法自證清白，要麼找個人出來頂缸，目标就是解決這件事，所以你不要抵抗！
冷聰是耿雷的助理，他這麼說，難道是代表耿雷的意思嗎？耿雷自身也是董事會的一員，所以内部消息全部都是由耿雷通過冷聰帶到的嗎？
今天這些事聽下來，其小元心裡也有了點兒譜，對于周正一來說，實際上并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那些所謂被洩露的信息，某種程度上來說原本就是DCO的調查需要，說不是他們經手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報告裡，根本就是不太可能的。現在這處于灰色地帶的事情已經被捅到個人信息保護委員會和媒體那裡，覆水難收，不管找什麼理由出來解釋，周正一都難逃失職之罪！而一旦這個案子有了結論，拉他下馬簡直是輕而易舉，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周正一最開始就采取了一個人扛下所有事情的态度，他是想用個人的犧牲來保全DCO，以及可能卷入這件事的督察官們。
但是比較耐人尋味的是，安迪歐陽在看到周正一這個态度之後，不惜把江毓揚還活着的事情透露出去，也要把其小元弄回來插一腳；而張卓和冷聰他們這些人，卻急着要對周正一公開處刑，把他的罪名落實到流程和紙面上，這個差異又代表了什麼呢？安迪歐陽是董事長，耿雷是大股東指派的董事，态度截然相反，那麼到底哪一方代表的才是董事會的意思呢？
原本周正一可能也沒打算為了這件事和公司周旋，隻是作為督察官，由兩個曾經被自己的人調查過的家夥來對DCO和自己指手劃腳，這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
所以在冷聰講完話，用一副老練的表情充滿期待地望着他的時候，周正一的嘴角卻劃過一絲笑容，開口道：“從個人信息保護委員會出面的那一刻起，這件事就已經沒有内部解決的選項了。現在我們還有三周的時間來進行申辯，時間一到自有結論，你們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可是個信委的調查是一回事，挽回集團的聲譽是另一回事吧？最近股價因為這件事下跌了許多，再這麼拖延下去，損失擴大的責任又由誰來負呢？”這次是張卓從旁插嘴說。
“這個嘛，也有市場的因素，也不能全怪……”冷聰一聽張卓這話，趕緊出言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