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姚振遠像是故意在吊她的胃口似的，悠閑地點了飲食，這才擡頭望着其小元說：“聯系上安總了嗎？”

其小元不答，隻是靜靜地望着他，那個表情很像是在說：明知故問。

“呵呵，你也不用着急，安總會這麼做，自然有他的理由。”姚振遠拿起茶杯抿着說，“他和天合綁定得有多深，你應該比我清楚，如果不是有什麼特殊原因，他是不會這麼做的。”

特殊原因？會是什麼特殊原因呢？其小元想。

她甚至還考慮過那條消息會不會是媒體的捕風捉影，所以一到公司就去查了一下，發現安迪歐陽已經向董事會正式提交辭呈這事的确是真的！不止如此，目前所有嘗試聯系他的渠道反饋的都是聯系不上！沒有任何交代，他就這麼憑空消失了，這的确太反常了，假如中間真的有什麼特殊理由的，其小元相信那個理由一定份量十足！

“姚總覺得接下來天合會怎樣？”其小元突發其想，向姚振遠提出了一個新問題。

姚振遠似乎對其小元能向他請教格外樂在其中，臉上立刻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胸有成竹的微笑，答道：“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先和說你說說恩威的事吧。我在這家公司待了七年，你猜猜一共換了幾任董事長？”

對于這個問題其小元倒是記憶猶新，畢竟當時為了盤查恩威中國的情況，她着實翻看了不少資料，當即回應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有五任吧。”

“其經理真是好記性啊！”姚振遠習慣性地贊道，接着又說，“那你知道為什麼連董事長都換了這麼多，我一個總經理卻穩如泰山，一直幹到現在嗎？”

雖然經常跟公司的管理層打交道，對于他們在公司裡的生存之道其小元卻一直沒有什麼興趣。假如僅憑直覺來回答這個問題的話，她認為是因為姚振遠還是具有比較高的管理水平的，否則恩威中國的業績也不會那麼強勁。這個結論本來她不想說出來，但見姚振遠帶着笑眼巴巴地望着她，一副她不接話就不罷休的模樣，無奈道：“是因為姚總技高一籌吧？”

“嗯，”果然這個自信滿滿的男人毫不客氣地點頭認可，但馬上又問，“但是有水平的管理者多了，為什麼偏是我呢？而且每一屆董事長在任時和卸任後都和我處得不錯，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總不會是因為你人品好吧？其小元真想這麼說，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這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是嘛，為什麼呢？”

“有一點你永遠不要忘記了，公司不是一個人情俱樂部，而是一個權益共同體。”姚振遠賣了半天關子，終于亮出了他的論點，“恩威中國是我一手建立的，但在做大之後我并沒有變成一個單純的職業經理人，而是始終把公司最核心的資源掌握在手裡，這個最核心的資源就是：人！”

見其小元有些疑惑地盯着他，姚振遠更加志得意滿，品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後繼續說：“恩威公司能夠做得這麼好，是因為依托了強大的人際關系網絡，公司内部的人就不用說了，還有我們的代理商、供應商、客戶，存在合作關系的各種組織，甚至還有當地的官方機構，這些年我們拿到的各種國家補貼都是一個令人歎為觀止的數字！這就是人的力量，而其中最關鍵的關系，全部掌握在我的手上！可以這麼說，假如恩威總部把我換掉，我完全可以在外部複制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公司來，到那時可就跟他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了！”

嗯，這事你還确實是幹了！其小元心想。但從當時姚振遠轉移實力的進度來看，其小元更傾向于相信那是姚振遠在遇到收購事件之後的一種自保行為，屬于迫不得已。所以她帶着一些好奇反問道：“那你為什麼沒‘早點兒’這麼做呢？”

姚振遠聽出了她話裡有話，頓時有點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後說：“恩威總部畢竟還是很有實力的，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靠山和投資人，雙方合作得好的情況下，我也沒必要……”

“哦，所以這件事和天合的關聯是？”其小元于是問。

“其經理這麼聰明，居然沒想明白其中的關節嗎？”姚振遠眨了眨了眼說，“我問你，天合的核心資源掌握在誰手上，你知道嗎？”

“這……”其小元不得不承認，這種問題是她的盲區。

姚振遠微微一笑，從自己的包中拿出了一份文件來，翻出其中的一頁給其小元看，上面寫了許多部門負責人的名字，每個名字後面還做了備注，寫了一些年份和另外一些名字。其小元一看，立刻明白了幾分，原來這份表格中寫的正是天合各部門的負責人以及他們所屬的“派别”。證據就是那些備注欄中所寫的，全部都是董事會成員的名字！至于年份，大概就是每個人被扶上位的時間吧。

不得不說姚振遠這個功課做得真的厲害，怪不得他參加完董事會還一直賴在京州不走，原來是在對天合的“核心資源”進行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