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疆蜷縮着身體,躺在地面,睜開眼:“好吵。”
他的表情太難看了。
大家一愣,隻好散開了些。
司疆喘着氣,從地上爬起來,抱着撞在地上的右臂,眉頭緊皺。
有血漬正慢慢從衣服裡滲出來。
“你流血了!”
有人驚呼。
流血就流血,有什麼好叫的。
司疆拉起衣袖,看手肘的位置,果然已經是血肉淋漓。
“這麼重,得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啊”
他被簇擁着,看,他現在想要什麼有什麼,有的是人關心他。
可是,那個身影依舊遠遠地站着,沒有過來的意思。
也是啊。
那個人根本不在意他,不管他是死是活,不論他是風光還是狼狽,那道目光再也不會落在他身上。
層層包圍的身影中,他隻能透過縫隙,看到她走向了另一個男人。
把他留在無邊無盡的痛苦裡。
司疆再次醒來時,躺在醫務室的床上。
或許是為了不打擾到他,房間裡的燈也關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窗外早已一片漆黑,室内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安靜得仿佛與世界都脫離了聯系。
司疆瞬時全身凝固。
黑夜中,他的瞳孔放大,失控地顫抖。
“不……”
哼哧哼哧。
胸口呼吸愈來愈急促,氣管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幅度,發出拉風匣一樣的聲音。
司疆清楚地感知到,有一個人,從幽深的角落裡,慢慢站了起來,朝他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抓到你了。”
鬼影帶着無盡的黑飄到了他的身上。
臉對着他的臉,肩對着他的肩。
伸出一隻腐爛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那雙鬼手上面全是傷痕,手指逐漸收緊力道,鬼臉離得越來越近,甚至鼻尖都與司疆相觸。
司疆死命地掙紮,可是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他隻能看着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卻長滿蛆蟲的臉,即将和自己合而為一。
“救……”
誰來救救我……
“救你的人,已經不要你了。”
鬼影沙啞地笑着,無比嘲弄。
“你忘了?她說要丢垃圾,然後把你丢在了公園長椅上。”
“丢掉的垃圾,沒有人會再撿回去。”
司疆痛苦地張大嘴,氧氣已經隻出不進,他眼眶快睜到破裂,混着血絲的淚水劃破皮膚,滲入耳後。
激起一片灼痛。
他的頭發,這一年來,漂染了無數次,頭皮似乎總是出于脆弱敏感的狀态。
隻是他不管,像着魔一般,一遍又一遍,折騰着自己的發色。
好像在記住什麼。
又好像要提醒自己憎恨什麼。
“zh……”
“你說什麼?”
鬼影問。
他湊得太近了,眼球裡的蛆蟲搖搖欲墜,就要爬入司疆的眼裡。
司疆瘋狂搖頭,用頭去砸身上的鬼影,砰砰砰的響聲在醫務室裡回響。
“司疆。”
鬼影又在蠱惑他了。
“司疆。”
他不要聽。
“司疆!”
什麼?
冰冷的手臂突然被溫熱的手掌扣住。
“你在幹什麼?”
他茫然地擡頭。
“司疆,放手,不要動了。”
好熟悉的聲音……是曾經他每天都渴望聽到的聲音。
可是他快呼吸不過來了,耳邊也全是嗡鳴聲。
“聽話,松開!”
冷淡至極的命令性語氣,司疆愣住了。
宗鹽連忙掰開司疆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把他拖離了原地。
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一束白光照耀在屋内。
“你在做什麼?自殘?”
她聽說司疆被留在醫務室,過來又發現沒有開燈時,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進了門,就聽到角落裡有人在用自己的頭撞擊牆壁。
像是不要命一般,要同歸于盡。
她跑過去,便看到司疆跟中邪一樣,掐着自己的脖子,朝牆壁上磕。
臉色已經青紫,嚴重的缺氧狀态。
手被掰開,司疆急喘一口氣,然後快速地咳嗽起來。
他整個大腦都在抗議,眼前閃着星光,無力的身體被一雙手穩穩的拖住。
啊……是廉價的香皂氣息。
混亂中,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像尋到了救命水源,荒漠中迷途已久的流浪者忽地放松了下來。
一頭紮進了冰涼的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