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黑色的夢。

好像陷入了黏稠的污泥裡，從四肢到大腦都僵直得有些卡頓。高傲淡漠的聲音清晰又遙遠地回蕩在空曠的周圍，一字一句深刻得如同被嵌入了每一條血管，無法掙脫。

“你需要遵守……”

“第三……”

唐舞桐猛地醒來。

滿臉的痛苦中，那雙粉藍色的眼眸裡盡是空洞，脖頸處甚至可見青筋。她望着撒了漫天的星星點點，緩了一陣才回想起剛才發生了什麼。

“咳。”

好重。

頭沉甸甸的不太靈光，唐舞桐愣了一會才發現霍雨浩整個人就壓在她身上昏迷了過去，現在還沒有醒來的迹象。

目前兩袖清風的少年似乎一直用的是學院商店裡售賣的最平價香皂，幾乎沒有什麼香味，隻能依稀感覺到獨屬于少年的清新溫熱。

剛才應該是他保護了自己。

唐舞桐遲疑地得出了這一結論，猶豫了會，盡量不那麼粗暴地把他從身上推開，才撐着凹凸不平的鵝卵石路面坐了起來。

她的目光掃向就在邊上冷眼旁觀的白衣中年人。

“學院裡允許縱火嗎？”

“……你們已經沒事了。請忘記剛才看見的所有一切，否則，你們兩個都會被開除。”白衣中年人沉默了片刻，算是稍微正眼看了看唐舞桐，緩緩道。

唐舞桐嗤笑了一聲：“我旁邊這位還沒醒呢。”

“升魂丹知道嗎？你們一人一枚，這是給你們的補償。你要記得在他醒來後轉述我的要求，我相信你們都是聰明的孩子。”

說罷，他抛了兩枚綠色的丹藥給唐舞桐，便不再多言，施施然騰空而起，徑直飛向了海神湖中央朦胧的島内。

海神湖邊依然靜谧，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唐舞桐看着他離去的身影久久沒有聲響。

直到霍雨浩悶哼着醒來，她才若有所覺地回過頭，手裡緊緊攥着兩枚升魂丹。

她沒什麼特别的表情，但霍雨浩一眼就知道她現在心情很不好。

“……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遇上了位喜歡縱火的校友吧。”

唐舞桐心不在焉地簡單闡述了醒來後和白衣中年人的交流過程，并把手裡兩枚丹藥都丢給了還有些茫然的霍雨浩。

她沒解釋自己的行為，末了還認真地感歎：“真是公平公正的學校。”

難怪她那麼不高興。

霍雨浩認真聽完，倒沒有什麼不滿的反應。他從出生開始就一直活在“不公平”裡，這已經是他人生裡習以為常的事情，根本激不起多少波瀾。

他揉了揉還有些疼的太陽穴。

“别生氣……至少按他說的，這個升魂丹确實是個好東西對嗎？”

“那又怎樣？”

他怎麼可以不生氣？

這根本不是補償可以堵住的事情！

他們甚至連肇事者都沒有見到，留下來的人也不過是為了封口，臉上半句歉意或關心都不聞。這還是在所謂全大陸最頂級的學府内，那些人都敢如此嚣張，分明就是有所依仗。

這什麼破學校！

唐舞桐無法理解他的平靜，正想起身離開這個晦氣的地方，熟悉的劇痛忽然從心髒蔓延開來，她當即不受控制地再次跌落在地。

“舞桐！”

霍雨浩被她突然蒼白的臉色吓了一跳，以為她是被剛才的烈火或是在他們昏迷後出手相救的天夢冰蠶傷到，連忙扶着她的雙肩。

她渾身抖了抖，一時分不清是痛的還是被他第一次直呼自己名字肉麻的。

唐舞桐深吸了一口氣，相當真摯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說得很對，我們不應該生氣。”

做個和平的人是有好處的，因反對男主提議導緻的疼痛頓時消散。若不是指尖仍有些抽搐後留下的微顫，她甚至都能自我催眠剛才無事發生。

唐舞桐好像一下失去了憤怒的力氣。重新找回身體的支配權後，她疲倦地扶額。

“這兩顆升魂丹你拿去吧。”

“為什麼？不，這個不重要。你臉色好差，是不是剛才受傷了？”

“一下起得猛而已。但這個真的還挺重要的，你知道升魂丹有什麼用嗎？”

她分明是不想再談了。霍雨浩無法，隻能相信她的說辭，順着她止住了追問。

但他始終緊緊盯着她。

唐舞桐身上總是隔着一層霧。

但不應該這樣。她是再坦誠不過的人，喜怒哀樂都清晰地寫在了臉上。

可她好像總是在回避一些東西。

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為什麼總是要勉強自己表現得很友善親切？

“……我不知道。”

最終，他這麼回答道。

唐舞桐本來也應當要不知道，但奈何她為了找樂子在圖書館過得非常五彩缤紛，幾乎什麼書都翻了一些，确實看見過升魂丹的介紹。

“升魂丹由幾種天材地寶作為藥引煉制而成，主要功效是提升魂力，提升的幅度差不多是魂師修煉三十到三十一級時所需的那麼多。一般來說，每一名魂師一生之中最多隻能服用一顆，貿然多吃反而會适得其反、倒過來影響自己未來修煉。”

她看了看霍雨浩。

“這東西藥性算是溫和，十級以上就能吃。建議你待會回去就吸收，早吃早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