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歸隊後,完整體的唐蕭霍恢複了全盛實力。比賽開始還沒多久,随着箫聲的餘音袅袅,賽場上便隻剩下了唐蕭霍三人。
他們結束得實在太快了。觀戰台的老師下意識往旁邊看去,不出意外地看見另外兩支隊伍仍然在激烈糾纏中。
收回三座盤旋在身邊的悶青色大鼎,蕭蕭神色猶豫:“我怎麼覺得他們還沒有黃楚天那隊強?”
“确實沒有。”唐舞桐肯定了她的猜想。
“哎,淘汰賽這種賽制,輸赢有一半要看抽簽。”
倒不是惋惜,隻是客觀來看,之前輸給他們的甯天團隊和邪幻月團隊實力都遠勝半決賽的對手。奈何這兩隊不幸地早早遇上了他們,四強都沒能進。
半決賽輕松取勝,他們得以早早離場去備戰下午的決賽。
一下台,蕭蕭就開始和唐舞桐讨論中午的菜單,力争保全自己的小金庫。唐舞桐直接回絕了還想掙紮的蕭蕭,堅持要重溫周漪前天帶他們體驗過的豪華套餐。
她們的辯論比半決賽還激烈。霍雨浩一直在後面安靜地聽着,再沉重的心情也被她們的對話逗得輕松了不少。
他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伸手扯住了唐舞桐的袖角。
“……?”
“蕭蕭,下午的比賽我需要和舞桐去做點準備。飯先欠着,待會我們直接在海神湖前集合吧。”
“啊?哦,好呀。你們注意時間哦。”
“嗯,放心吧。”
他們哪來的準備要做。
唐舞桐郁悶地目送蕭蕭順理成章地逃了單,轉過身來,擡眸看向仍扯着她袖子的霍雨浩。
史萊克學院遍地綠植,柔和的陽光穿過樹林在他們身上灑下一片斑駁。光影交錯,幾乎把他們臉上的表情也一起模糊。
“我……可以和你說說話嗎?”
“我在聽。”
流連的風裡似乎有鹹澀的味道。
樹影婆娑,被風輕搖着晃晃悠悠地響起了零碎的沙沙聲。小徑上沒什麼人,鵝卵石鋪就的主幹道一路蜿蜒下去仿佛看不到盡頭。
他垂下頭,聲音很低。
“你還記得之前我們說過的白虎公爵嗎?”
“記得,就是那個星羅帝國的戴家。”
“今天我們遇見的那個人叫戴華斌,他是白虎公爵的兒子。”他頓了頓,“我……從小在公爵府裡和媽媽相依為命,生活比較窘迫,時常會被府内的下人欺負。戴華斌以前見過我,克扣辱罵……有一次,他找人來打我,我媽媽為了保護我受了很重的傷。我沒有藥,也找不到人來治,媽媽熬了一段時間,還是離開了。”
他稱得上是非常坦誠地陳述了自己的過往。
沒有什麼特别的情緒,也沒加什麼主觀上的形容。他隻是平直地訴說了一段塵埃裡的往事,卻無端讓人聽着悲傷。
霍雨浩喘了口氣。
四年過去,他早已脫離了往日的深淵,卻依然記得那時母親身上怎麼也止不住的血。
哭着喊着也阻止不了那些人的暴行,他們不想看他求饒,隻是想把他踩進絕望的泥沼。
母親臨終前忍着疼痛一遍遍地勸他不要恨、不要報複,可是怎麼能不恨?
他從出生起就在不斷地被剝奪,身邊環繞着一群虎視眈眈的惡狼,時刻想要從他身上撕咬下最深刻的血肉,即使他千瘡萬孔也不肯停下。
是恨撺掇着他逃離公爵府,是恨支撐着他穿過星鬥大森林,也是恨陪伴着他度過每一個苦苦修煉的夜晚。
母親去世後,他僅有的一份愛也被一起埋入土裡。
他便隻餘下恨了。
沉甸甸的回憶拖拽着他不肯放手,霍雨浩恍惚地松開了她的衣袖。
面前的人沉默許久,就在他越發沉浸在心中悲戚時,一隻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
對方似乎有點猶豫,拂過他發間的手宛如在撫摸着一片脆弱得快要沉下微雨的雲朵,生怕碰碎了每一滴雨珠。
他怔愣地擡起頭,眼裡噙着的淚順着臉頰緩緩落下。
“聽見了嗎?”
“……什麼?”
“你的心跳聲。”
背對着暖融融的日光,那張逆着光的臉像是被曬化的幻覺般虛幻和不真實。
她的聲音軟軟的,内裡藏着些不想流露的歎息,落在耳邊猶如羽毛一樣溫柔得心間發癢,蓦地把他從反複的噩夢裡喚醒過來。
他在她澄澈的眼裡看見了自己。
“媽媽對你的愛在你心髒第一次跳動開始就在了。隻要你的心髒仍在跳動,這份愛就永遠不會消失。”
“這麼多年來,你受苦了。”
“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她如此承諾。
“我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