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燃燒着漆黑火焰的大刀擋在他們回到城裡的路上,魂帝的威壓直接震懾得他們從空中跌落,他眼中的瘋狂比他手裡的黑焰還要灼熱,幾乎要點燃整張猙獰的臉。
“雨浩!”
“哪來的瘋子!快住手!”
耳邊傳來了遙遠的呼喚聲,唐舞桐隐約聽出了其中一個是貝貝的聲音,另一個有些熟悉但一時沒想起來。
但無論他們從哪裡有多快地趕來,都來不及了。
這可是六個人的追捕,他們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實力的鴻溝不是一些小聰明就能彌補的,烏焰長刀孤注一擲地砍來,精神探測根本找不到破局的方向。
唐舞桐什麼都沒想。
或者說,這一路上她都沒能完全理解現狀。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從開始跑路到現在最多過去了三分鐘,她基本全憑本能在動。
身體比腦子還快。她下意識地反手按住霍雨浩,輕巧地扭轉了兩人的朝向,整個人擋在他身前,閉上眼毫無遮掩地面向那柄兇狠的大刀。
“哐——”
淩厲的刀鋒仿佛砍在了看不見的屏障上,碰撞間發出了刺耳的切割聲。
她試探着感受了一下,想象中被刺穿的疼痛一點都沒有。
與之相反,一股奇特的困意從四肢密密麻麻地蔓延,眼前的一切都被人随意地渲染成模糊的色彩。她努力想要睜開眼,最後隻看清了霍雨浩恐慌扭曲的面容。
唔。
是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失态的表情嗎?
還是第二次?
她迷迷蒙蒙地想。
溫柔的黑色覆蓋了整個視野,慢慢的,連同周圍的聲音一起消弭在無邊的浩瀚中。
倉促的心跳被漸漸安撫下來,她甚至感覺到了陽光投灑的溫熱。
很放松。
是海?
剛剛升起這個念頭,寬和的海浪聲就輕輕拍打而來,暖融融的海水親昵地掠過自己的腳踝,空氣中盡是鹹澀的氣息。
這是哪裡?
不對,她在做什麼來着?
怎麼想不起來……
眼皮灌了鉛似的沉,橫豎睜不開,她擺爛地跌入了海水裡吐泡泡。
“咕噜噜。”
“咕噜噜。”
“舞桐……”
“咕噜噜。”
唐舞桐仿佛做了一個很悠久的夢。
溫柔的大海包容了她空蕩蕩的記憶。她好像又一次置身于那個簡陋幹淨的宿舍,高高在上的聲音機械地開始了首次宣講。剛剛聽完最後一個字,她擡起頭,就看見了有些怔忪的黑發少年正在門邊看着自己。
他看了多久?
太陽穴隐隐作痛,她痛苦地蹙起眉,緩緩睜開了眼。
“……舞桐?”
“嗯?”
“太好了……你沒事就好。”
她又被小心翼翼地摟入了懷裡。溫暖幹燥的氣息籠罩着她,就連不明所以的痛意都被沖刷着慢慢退去。
唐舞桐暈乎乎地發了會呆,失去意識前的記憶才慢吞吞地如潮湧回。駭人的刀鋒曆曆在目,縱使她心再大也難忘當時感覺自己命不久矣的窒息感。
“不對!”她猛地彈起來,但受限在他的懷抱裡沒能坐起身,隻得攀着他的胳膊探頭,“那幾個黑烏鴉呢!”
她環顧一圈,這才發現他們仍在城門前。
而她口中的“黑烏鴉”整整齊齊地倒在了一邊,若不是胸膛的起伏讓人知道他們還活着,看着就和橫屍遍野一樣壯觀。
“小師妹别怕,他們不會再傷害你們了。”
“可憐孩子不會被吓傻了吧。”
“你會不會說話!”
叽叽喳喳的聲音在另一邊吵嚷起來,是貝貝和曾有一面之緣的徐三石守在這裡。他們身邊還站着一個高挑美麗的少女,正和城門的守衛交涉。
她有些懵,霍雨浩壓抑的聲音适時從後腦勺響起。
“你剛剛……為什麼這麼做?”
簡單思考一下,不難判斷他指的應該是她剛才擋在他身前的英勇舉措。
唐舞桐咳了咳。
“人品高尚這種事自己說出口總有點……好啦,你之前在海神湖那不也幫我擋下了馬學姐嗎?你擋一次我擋一次,很合理。”
“……我很害怕。”
“你不會是想責怪我吧?”
“當然不是!”
“反正我現在沒事,不要黑着臉,笑一個!”
她笑嘻嘻地兩手捏着他的臉,揉出了一個勉勉強強的笑容。
霍雨浩低落地凝視着她近在咫尺的笑眼,嘴邊溢出了一絲微不可聞的歎息,最終再度俯身把她緊緊擁入懷中。
“……對不起。”
“不應該說謝謝你嗎?”
“貝貝師兄從他們身上翻出了白虎公爵府的信物,他們是沖着我來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被牽連。”
白虎公爵府的人未必知道他的身份,這些人更大可能是由戴華斌派來的。
他不可能指責唐舞桐的保護,更沒有心思去怨恨戴家人。
他隻責怪他自己。
幼時他已經失去過一次,隻能眼睜睜看着母親在自己面前一點點淡去呼吸。現在又是一樣的場景,而他依然是被保護的一方,看着她失去意識什麼都做不了。
冰帝讓他冷靜一點,說她身上的領域保護了她,隻需一會就能醒來。
可他控制不了内心的恐慌。源源不斷的猜想擔憂條條有理有據,腦海裡翻滾着激烈的碰撞,隻要一想到她有出事的萬一連呼吸都要忘記。
“是我的錯。”
他喃喃低語,輕得風一吹就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