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明豔的學姐第一次以如此安靜的模樣出現在他們面前，那頭赤紅色的長發已經完全漆黑，她此刻閉着眼，看着竟然有幾分陌生。

不知前因後果的唐舞桐和霍雨浩根本聽不懂他們的加密對話，着急得要死又不能對着老師無理。後者脾氣好且有耐心尚且能忍，前者根本憋不住，圍在馬小桃身邊急得團團轉。

“小桃姐還好嗎？她到底怎麼了？”

“你們都知道，小桃的武魂是邪火鳳凰。邪火本就不純，既有火屬性又有黑暗屬性。剛才的刺激引起了她的武魂變異，糟糕的是，她變異的方向是我們最不想看到的黑暗屬性。”

黑暗不是簡單和光明對立的概念而已。

它充斥着死亡和不祥的意味，在侵蝕一切生靈的同時也在腐蝕着自己的理智和意識。當一名魂師覺醒了黑暗屬性的力量，他就離成為邪魂師不遠了。

不是說每一個黑暗屬性的魂師都是壞人，但每一個邪魂師一定都已經被自身力量反噬了本心。邪魂師作惡多端，隻是遵循着黑暗吞噬一切的本能而已。

天啊……

這是真的黑化了。

兩個小孩齊齊變了臉色。

唐舞桐往前一步：“我能幫她嗎？我之前可以壓制小桃姐的邪火，現在說不定也能幫上忙。”

玄老深深地看向她，又看了看霍雨浩，随後歎了口氣。

“理論上，你和雨浩的極緻之冰都有可能可以。但現在不行，你們的修為太低了。目前我隻能靠持續的魂力輸出壓制她的異變，其餘的隻能等回到學院後再另想辦法。”

“況且，現在擺在你們面前的還有一個大難題。”

他的視線看向正在緊張重建的比賽台。

馬小桃的破壞力實在太大了，号稱能擋下魂鬥羅攻擊的保護罩脆弱得像一張紙，露出了一個猙獰的大洞。也是因為比賽場所暫不能使用，黃津緒才遲遲沒有通知下一場二對二的開始。

但畢竟是舉國之力舉辦的全大陸魂師大賽，星羅這邊時刻有專業人士待機準備，眼看比賽台馬上就要修好了。

這就意味着，二二三對抗的第二場比賽很快就要開始了。

玄老轉過頭，思緒萬千下，因為年老已經渾濁的眼裡竟然盛滿了淚水。

“放棄吧，孩子們……你們的所有努力我都看到了，你們已經為學院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不能再看着你們再倒在台上。意外這麼多，就連實力最強的小桃也倒下了，如果你們兩個也出了什麼事……學院怎麼忍心？我怎麼忍心啊？”

“這不是你們該承受的。你們都隻是二年級的孩子，史萊克的榮耀不應該也絕不能全都壓在你們身上。隻是一場比賽的勝負，就算我們今天輸了，史萊克也依然是大陸第一魂師學院！”

“放棄吧，好不好？”

滄桑的老人哄孩子般問道。

他在大陸上橫走多年，還是會一次次為了學生悲痛落淚。

在此之前他不露面，除了不願動搖軍心外，更多的是他覺得自己根本無顔見這群孩子。

如果他那天能傾盡全力保護好正式隊員，就不會有那麼多傷亡，這群孩子也就不需要背起不應屬于他們的重責。

長時間的觀察之下，他已經對這裡每一個人非常熟悉了。

他很清楚，假若讓唐舞桐和霍雨浩走上了比賽台，他們真的會不惜一切代價為史萊克學院奪回勝利。

可是啊……

史萊克的榮耀永遠不及學生重要。

唐舞桐無措地看着面前露出疲态的老人。

她求助地看向王言，發現他也是一副勸他們放棄的悲傷姿态。

唉。

最後，唐舞桐扭頭看向霍雨浩。

他們之間的默契已經不需要言語，隻憑一個對視，彼此都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決定。

唐舞桐深吸了口氣，站起身，和霍雨浩一起并肩站到了兩位大人面前。

外面依然下着微雨，天空陰沉沉的，唯一的光源在頭頂照亮了整個候場區。兩位大人注視着兩個面容青澀的學生，把他們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在笑。

一個明亮，一個内斂。

但他們都在笑。

“其實吧，我一直覺得我本來就是天才，不來史萊克學院照樣也是天才。”

“唔，我不同。如果學院沒有收下我，我一定沒有今天。”

“反正現實是，我們都來到了史萊克學院。學院的光環為我們鋪平了通往任何一個方向的路，我和大家一起被學院送到了俯視全世界的舞台，一切鮮花和呐喊都隻朝着我們而來，所有人都笃定我們一定前途無量。”

“外人根本不認識我們，他們隻是認識史萊克而已。”

溫柔的雨聲在一旁鼓舞，兩個人一言一語拼成了一段話。

他們身上帶着将要奔赴戰場的潇灑和肆意。橫豎已經做出了決定，那麼結果到底如何都不再重要，他們隻需要明确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就好。

此時此刻，别說是學院老師來勸他們有自知之明，就算是造物主本尊命令他們趕快投降，也說服不了這兩個不服輸的倔強靈魂。

被神明眷顧的少女和被世界偏愛的少年牽起了手。

熟悉的力量把他們連接成密不可分的一體，他們眼中閃爍着相似的戰意。

“玄老，王老師，我們已經答應了小桃姐，第一場交給她，第二場交給我們，沒有第三場！所以第二場，我們必須要打，并且必須要赢。”

“我們選擇了史萊克。”

“史萊克也選擇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