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
他點點頭,出乎她意料的沒有沿着這個事情追問下去。
“我知道,你有許多不方便透露的秘密。就像昨天老師請求三師兄和四師姐加入唐門,卻對你隻字不提,”他停頓了片刻,“他如此希望唐門能重現萬年前的榮光,不可能唯獨跳過天賦最高的你。我猜,就算你真的不隸屬于唐門,也一定和唐門有些許關系吧?”
說罷,他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公正的說,霍雨浩笑起來充滿了少年氣,隻是落在眼裡仿佛就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清新陽光,沒有人會不喜歡。
唐舞桐卻被吓得瞳孔地震,險些沒克制住臉上的震驚。
救命!
他的思維怎麼能如此跳躍?
“……”
“你得回答我的,對嗎?”
“對……”
是錯覺嗎?
今天的霍雨浩怎麼格外強勢……
且不提昊天宗和唐門之間的一攤子爛賬,僅僅是一名普通的昊天宗弟子,就算是少宗主,也不應和唐門扯上什麼關系。
但她爹身份比較特殊,以至于她也很特殊。
可涉及她爹的事情她都不能說,這是和“守則”保密程度相仿的底層代碼,僅憑她的意志無法保證坦誠。
不過已經足夠了。
唐舞桐含糊不清的回答其實已經昭示了答案。
霍雨浩沒有猜測落實的釋然,相反,他内心的疑問更多了。
但不宜再問下去了。
鬥魂區的大門就在眼前,他心裡一歎,結束了這段沒頭沒尾的對話。
“我們到了,今天你要報名試幾場嗎?”
“來都來了。”
接下來的三個月裡,他們沒有再提起這天的話題。
最開始唐舞桐還有點提心吊膽的,但他真的沒有再問過,于是她慢慢放心地把這件事忘在了腦後。
而霍雨浩似乎真的全心全意投入到了修煉當中,若不是唐舞桐試探着逗他時他還能笑出聲,她都以為他要變成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了。
三個月的時間算長還是算短呢?
如果還有三個月才能重逢,三個月就顯得很長很長;如果隻有三個月就要分别,三個月就變得很短很短。
就算這三個月他們始終朝夕相伴,也沒能使其拉長。
短短的三個月如同被撕下的日曆輕飄飄地過去。
臨别前的晚上,他們膽大包天地爬上了宿舍樓的尖頂,曬着月亮談天說地。
說起初遇,說起新生考核,說起鬥魂大賽……說起一路走來發生的種種。
“是不是多虧了學院弄錯了宿舍安排,我們才那麼早就遇見。不然,就算我們在同一個班上,也很難那麼快熟悉吧。”
“我倒是覺得哪怕不在一個班裡,我們也會很快認識的。”
“為什麼?”
“竟然有人比我還優秀……開玩笑的。”
“咳,真是的……”
“當時我們組隊還拿了新生第一呢。不過,我好像有段時間沒見到蕭蕭了,她還好嗎?”
“你才想起來啊,蕭蕭會哭的哦。”
“對不起對不起。”
“托玄老的福,蕭蕭的課程特别充實,雖然比不過你,但也是累得出來玩都沒力氣了。”
“這樣啊。”難怪她都沒有抱怨過沒時間去找蕭蕭玩。
“老實說,你是不是真的怕蠍子?蜘蛛呢?”
當事人立即惱羞成怒地炸毛:“……對!不行嗎!明明是它們長得就挑戰人類審美底線!”
“好的好的,都是它們的錯!”
“什麼它們,你的第二武魂也是蠍子,你不要在我面前露出那個、那個……”
——那個覆蓋了他整個後背的碧綠蠍子。
可是正常情況下他幹嘛要在她面前脫衣服?
她說不下去了,福至心靈的霍雨浩連忙替她敷衍過去。
“我保證不會蜇你的。”
“……”這人是不是傻了,他本來就蜇不了人好嗎?
“說到最難忘的,果然還是二年級時去參加全大陸高級魂師學院鬥魂大賽吧。”
“很神奇,現在回想起來,我既覺得我們全程被帶飛,又覺得是我們在力挽狂瀾……”
“至少在半決賽和決賽上,當時如果不是有我們,确實赢不了呢。”
“?你是誰?這種放肆的話不該由我說嗎?”
“不是你讓我相信自己嘛?”
他這麼一提,她模模糊糊地想起似乎是在新生考核奪得冠軍後,她曾經真的恨鐵不成鋼地說過這樣的話。
“很好,你到了日月帝國也要保持這樣的觀念才行。”
啊……
兜兜轉轉,對話還是來到了現實的時間線。
舍不得嗎?
人心又不是石頭做的,還是舍不得吧。
唐舞桐吸了吸鼻子,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很難得,是她的手包住了他的。
霍雨浩低頭看去。
寬大的手掌因常年修煉略顯粗糙,和雪白細嫩的手貼在一起對比鮮明,怎麼看都是一男一女過于親密地牽在一起。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呢?相握時首先感受到的不再是蓬勃的雨桐之力,而是對方柔軟掌心中傳遞過來的溫熱體溫。
很溫暖。
真舍不得放開啊。
“總之,你和二師兄去到日月那邊要小心一點,别太拼了。自信固然重要,你也要有點自我啊,不要背負這麼多。”
“嗯……舞桐,估計隻有你會對我這樣說吧。”
“怎麼會?大師兄比我唠叨多了。”
“不是這些,”他笑了笑,“别在意,我會小心的。你也要小心一點。”
“我在學院有什麼好小心的?”
“小心笑紅塵和夢紅塵他們。”
“放心,我肯定盯緊他們。”
“最好保持距離。”
“知道啦。”
今晚的夜空沒有星星,如墨般的天幕空落落的。
零星的燈火中,山頂的海神閣靜靜地注視着少年和少女的背影,就像是從前有一位老人樂呵呵地看着他們胡侃一樣。
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
次日清晨。
霍雨浩靜悄悄地走了。
他不想吵醒她,她也就假裝不知道。
等到身邊的餘溫已經淡去,她睜開眼,望着湛藍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白天坐在屋頂過于矚目了,再不走可能會面臨被宿管老師痛斥的風險。唐舞桐面無表情地坐起身,手背不小心碰到了什麼,連忙伸手抓住免得造成高空墜物的慘案。
屋頂怎麼還有雜物?
她納悶地翻開,看見了一盒包裝精美的杏仁酥。
正是穆老曾承諾過、卻沒能帶她去吃的那家杏仁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