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掌控格外讓人焦躁,唐舞桐似乎早有預料地握住了他的手。
“忘了說,”她的聲音裡透着内斂的得意,“魂師界的常識在我們昊天宗同樣不完全管用哦。”
“……确實,真的很厲害。”
“省省力,把你的精神探測關了吧,跟着我就好。”
他像是盲人,連自己也迷失,隻能由她牽着跌跌撞撞地往前。
看不見使得時間一同拉得很長,數不清的路程過去,雲霧終于徐徐消散在眼前,現實的景象重新映入有些酸澀的眼簾。
他不适應地皺起眉,眯眼望去,入目的是一座恢弘古式的城堡,高高的壁壘嚴密地包圍了整座山巅,再細看,正門已然褪色的古舊石碑上镌刻着筆鋒銳利的“昊天堡”三字。
直到這裡,霍雨浩才終于感覺到了高山上應有的淩冽寒風。
難得看見他被震撼到的神态,唐舞桐相當受用,高傲地昂起下颚:“怎麼樣?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霍雨浩努力緩下呼吸,難掩怔忡:“這已經超出了魂師,或者魂導師的能力範圍吧……真要形容的話,堪稱神迹了。”
知道她的家世不簡單,也久聞昊天宗的大名,可所有自以為是的猜想都不及沿途所見種種帶來的震撼。他自知自己出身底層,從離開戴家至今,他見過走過繁華的史萊克城、神秘的海神閣、奪目的明都、冰冷的極地、茂盛的森林……可這些見聞還是沒能縮短他和她之間的“距離”。
她是雲端之上的神女,他是地面衆生的爾爾。
她明明近在咫尺,可為何他依然覺得她随時都要遙不可及?
“小七!”
一聲高喊打斷了他的思緒。
唐舞桐無可奈何地往前幾步,非常自然不經意地松開了他的手。
“二爹,太大聲了!我可以聽得見啦。”
“你帶朋友回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沒有故意不說,我是臨時起意的。”為了轉移話題,唐舞桐趕緊把霍雨浩推到面前,“二爹,這就是霍雨浩。雨浩,這是我二爹。”
霍雨浩連忙禮貌地問好:“伯父您好,打擾了。”
大步走來的魁梧男人在他們面前停下,沒多少責怪意味地瞪了唐舞桐一眼後,他的目光挪向霍雨浩,下一秒,鋪天蓋地的壓力宛如巨浪侵襲朝着後者碾壓而來。
霍雨浩大驚,精神識海内的兩大魂獸同時驚醒,精神力本能地包裹本體以自保。
然而抵抗還未有半秒,唐舞桐一隻手扶住他的肩膀,恐怖的壓迫感被強行中斷,前後都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于他一時分辨不出到底是這力量被打斷,還是這力量自己中止了。
唐舞桐擋在他面前,不滿地向着男人瞪了回去。
“幹嘛欺負我朋友?”
“你朋友?”
“對啊!”
“哼,我看他是——”
“咳!”
一聲克制的提醒敲停了泰坦未說完的話。
霍雨浩往聲源的方向看去,發現不知何時竟有一名青發男子站在了大門前。
唐舞桐也發現了對方的存在,老實地打招呼:“大爹。”
被她稱呼為大爹的人在她心裡顯然比二爹更具有威懾力,霍雨浩默默記下,跟着拿出畢生禮儀修養問好:“伯父您好,我是霍雨浩,貿然拜訪叨擾了。”
牛天平靜地凝視着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與其說是冒犯的打量,更像是來自強者和長輩的審視。
少許,他微微颔首:“既然是舞桐的朋友,請進吧。不必拘禮,自便即可,我們就不多招待了。”
“好的,謝謝伯父。”
“舞桐,待會來找我們。”
“知道了。”
泰坦還想說什麼,牛天一個眼神丢了過去,他隻得暫且閉嘴,跟着大哥先走一步。
等兩位長輩離開,霍雨浩不自覺松了一大口氣。
唐舞桐皺起鼻子,仍有些氣惱:“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明明我難得帶朋友回來!我先帶你去房間,待會就找他們做思想工作。”
可惡,她好不容易讓霍雨浩敬佩(?)了一路,沒想到被幹爹狠狠背刺,超沒面子!
生怕她真的去找長輩理論,霍雨浩連忙拉住她:“不用不用!你幹爹緊張你會不會交了壞朋友很正常,他們是在關心你,我不介意的。”
唐舞桐難以置信:“這你都不介意?”這人不會是受虐狂吧?
霍雨浩笑笑:“我會讓他們認可我的。”
她可能還不能理解。
實際上,作為站在她身邊的異性,被她的家人“為難”何嘗不是另一種肯定呢?
她向泰坦介紹自己時說的是“這就是霍雨浩”,意味着她此前一定和家人提起過自己。是她用了什麼惹人遐想的形容詞嗎?才會讓兩位長輩都以那種看“拱自家白菜的豬”的眼神看自己。
霍雨浩跟着唐舞桐走進昊天堡。
他認真地觀察着這裡的一草一木,在她隻言片語的介紹中順勢想象她過去在這裡的生活,指尖觸及的冰涼石塊似乎也被賦予了特殊的暖意。
她一定不能理解。
除了緊張,他心裡其實更多的是欣喜。
遙遠的距離不能使他卻步,漸漸明确的差距反而讓他更加沉着堅定。他擁有膽敢貪圖一切的野心,絕不會放過入侵她生活的點點滴滴。
假期還剩下一半,他必須要在這十幾天内獲得牛天和泰坦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