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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 此夜此時無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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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姑娘的路感倒是很好,大晚上的也沒指錯路。若不是有她這個本地人指引,白鶴鳴也想不到城裡頭竟然會有一個如此偏僻而陰森的小山丘。

天快亮了,四個人最後再一并努力,把那女子給安葬了。俞蓮舟甚至還削了一塊不太規則的木片,問那男孩道:“你母親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正跪在那墳頭,道:“那雞婆子[1]都叫她蔻娘。”

俞蓮舟原本正要刻下,聽得這名字眉頭一皺。此類名字常用于風月女子,隻是個代号罷了。這個“娘”死了,便有新的“娘”頂上,還有什麼“秋娘”、“茹娘”之類。既然并非本名,就也無刻字的必要。

隻是他從不輕易放棄,總想着做事要到極緻才好,便接着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訝然,擡頭看着他道:“他們都叫我小兔崽子,狗娘養的,小狗兒……”他頓了頓,說:“我生在四月初九,我娘叫我‘四九’。”

窮苦人家大多如此,常以出生日期或年份給孩子命名。這名字往人堆裡一喊,一百個人裡頭少說也有兩三個人回頭。要是這樣,那寫這男孩的名字也沒什麼意思了。

俞蓮舟受了挫也不惱。他暗想自己也是孤兒,應該了解這些人的處境的。說到底,這也不過是他一縷私心作祟,想了了自己曾經的執念罷了,沒想到竟是入了迷,着了道。他心下開悟,本打算丢了那木片,白鶴鳴忽然伸手接了過去,道:“削都削了,何必放棄?”

按理來說,白鶴鳴也是孤兒出身,但她到底是穿越來的,父母雙亡後正好能用自己現代的名字。當年張三豐和俞蓮舟聽了她的名字之後還愣了一下。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天。一個穿的和乞丐差不多的小女孩告訴你她叫白鶴鳴,放在今天大概就像是你認識一個出生于書香世家的人給孩子起名大狗一樣,極具反差感。

不知道這女子真名為何也好。過了如此苦的一生,還是不要讓這姓名困住自己,早往極樂變好。也不知她既然能回到古代,這女子是否也能有機會投胎到現代呢?在那裡,她或許就可以像許多女性一樣,擁有快樂、自足、幸福的一生,而不必依靠誰而生活。

白鶴鳴掂了下那木片,從懷裡拿出日常帶的小刀。她往那木片上刻了一會兒,再把木片遞給俞蓮舟,道:“你看這樣如何?”

俞蓮舟借着點微光,讀到:“見世颠沛,怏怏而去[2]。我望複來,無分上下。”

讀前一句的時候,他本想贊一聲“豁達”,寫出這命薄的女子不過在世間走了一遭,便回了天上。但讀到最後“無分上下”四字,他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師父張三豐時常教導他們,人本無二,亦無鈍利。隻是他原以為自己懂了這衆生平等之理,但潛意識裡還是會把人分出個高下來。見白鶴鳴把這“無分上下”作為一位風塵女子的墓志銘,他就明白自己其實還未徹悟。

俞蓮舟自然是想不到,幾百年後,世界上竟然真的可以在法律上做到人人平等。但白鶴鳴卻是來自現代。她真實地在那個世界中生活了二十幾年,那才是她心中世界本該有的模樣。

“無分上下……”俞蓮舟在心中念了幾遍,忽然福至心靈,擡起頭看着白鶴鳴。

白鶴鳴見俞蓮舟神色變幻幾分,然後忽然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她以為他要說些什麼,沒想到他隻是贊了句“甚好”,便把那木片插入土中。

男孩和麻子姑娘不識字,也不懂好在哪裡。白鶴鳴便和他們解釋了自己的想法,隻是待她解釋完後,男孩和麻子姑娘便也央着她給自己起名。白鶴鳴實在是不擅長起名這幾那事情,峨眉對文化課抓的不嚴,她之前曾經背過的古文這十幾年來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你本名叫四九……呃,四九三十六……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白鶴鳴道:“要不你叫‘上策’——”

俞蓮舟沒想到還有人能這麼起名的,深吸一口氣道:“《孫子兵法》中有句‘無邀正正之旗,勿擊堂堂之陣’,可以起名叫‘正堂’,既然名字源自《孫子兵法》,不如你就姓孫吧?”

白鶴鳴連聲稱是,緊接着又給麻子姑娘想名字。

“你說你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出生的,隻知道大概在冬天,父親姓馬……”給女孩子起名的,白鶴鳴就不敢那麼跳脫了。她開始回憶自己過去同學朋友中好聽點的名字,卻發現時日已久,确實是記不得許多。

隻是隐約有一個名字總在她的腦海裡盤旋,似乎也不是她的親友同學,而是——

“馬冬梅……”她頓了頓,道,“不行,你還是叫——”

大俗即大雅,這名字倒是還不錯,但俞蓮舟一想到她是怎麼取名字的,心頭頓生起一種面對徒弟一般的無力感,甚至還想發笑。為了避免真的笑出聲,他輕咳兩聲,含糊道:“這個可以。冬梅傲雪,可期春日。”

得虧他師父不像白鶴鳴,要不然武當派弟子們的名字就糟了。

鬧騰了一陣,四個人之間忽然安靜下來。

連着安靜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白鶴鳴想。她現在是一個是深夜買醉、籍籍無名的“江湖俠客”,另外三人中一個是武當小有名氣的俠客,一個是最低等的女支女,一個是失去母親的稚兒。四個人的身份風馬牛不相及,若是能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這才是奇怪。

天要亮了。四個人沉默地往外走,俞蓮舟在最前,白鶴鳴和他離了三五步遠,麻子姑娘馬冬梅和男孩孫正堂緊緊綴在白鶴鳴身後。明明是要走出亂葬崗回到城裡,最後那兩人的表情卻是惴惴不安,步子也越來越猶豫,活像是那城裡才是亂葬崗一樣。

突然間,孫正堂扯住了白鶴鳴的衣袖,跪了下來。

“公子,你讓我做牛做馬都可以,求求你收留我吧。我沒有娘了……”他看着白鶴鳴心善,本想流幾滴眼淚來讓對方心軟,但口中一念出“娘”這個字眼,他還沒說更多的話,眼淚不知怎麼的就盈滿了眼眶,想好的話也都堵在了喉嚨。

馬冬梅原想拉住他,但她見孫正堂這一跪拉不住,自己也跟着跪下了。她跪的實誠,膝蓋碰撞到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還望公子憐惜……”她伏下頭,嗅到了濕潤的泥土氣息,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白鶴鳴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心頭卻是紛亂如麻。她知道他們都苦,但她所能做的似乎也很有限。峨眉不收男弟子,就算孫正堂是女子,估計滅絕也會拒絕這種背景的弟子;馬冬梅又年紀太大,根骨太差,已經過了學武的年齡,也不能留在峨眉。她雖然有點餘錢,但要想養活兩個人,那還是差的遠了。

她心頭升起一股罪惡感。說到底,今晚她不過是順着自己心意做了件自認為的好事罷了。但她真的能救得了别人嗎?她所做的和這該死的世道相比,不過杯水車薪罷了。

比起殺人的時候,她現在反而更加緊張。

俞蓮舟聽到了身後的動靜,走回到了白鶴鳴身邊,并未回避此時。然而他也沒開口給出可行的建議,隻是在耐心地等待白鶴鳴的決定。

白鶴鳴低頭掏了掏自己的口袋,閉上了眼睛。

口袋裡頭還有兩個銅錢和半兩銀子,包裹裡還有一兩銀子一吊錢。

她忽然半蹲下來,對馬冬梅道:“我記得我之前給過你了三個銅錢。”

白鶴鳴的聲音離得太近了,馬冬梅吓得心髒砰砰直跳。她惶恐地擡起頭來,卻對上一雙閃着笑意的眼睛。

“是的,你已經給過我錢了。”她不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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