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玄坦然道:“是。我年幼時和父親一起爬山,爬到半山腰的時候我和父親都累壞了,兩個人都隻能看着山頂歎氣。當地的村民不通醫術,體力卻是甚好。我看着他們輕松地超過了我,當時心裡就難過地喘不上氣來。我問父親,為什麼我們隻能爬到半山腰,他們卻能一口氣爬到山頂?父親說,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就是隻能到半山腰。”
他總結道:“後來我發誓,絕對不爬一座到不了頂峰的山。”
本玄如此坦然,白鶴鳴倒真不知道如何說了,隻能苦笑道:“可你若是不開始爬,怎麼知道自己能爬到哪裡呢?”本玄從沒遇到過生死邊緣的壓力,所以選擇了逃避,而她是無處可逃,幹脆就選擇面對,然而剛開始學武确實是生活所迫,學着學着卻又像當年學樂器時有了同樣的感受。
天地博大,自保之後,她隻求能看到更大的天地。
本來時間已經不早,白鶴鳴回房後本想盡快睡下。隻是看着手中的古籍,她記起本玄大師提及過這是本指法,便想先簡單看看是否和俞岱岩的傷有關。她草草翻了幾頁,嘴唇微動,忽然心頭一震,想道:“這到底是什麼書?看着好像不是本指法?”
她掩卷靜思了片刻,快速往後翻了幾頁,看到有口訣的時候便送了一口氣。然而再一想,這到底是何門功夫,怎麼有心法還有指法。她又往後翻看幾頁,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這也不是門指法,這是門劍法啊!
原來這本玄大師給白鶴鳴的竟是失傳已久的大理皇室武功六脈神劍。大理皇室中有兩門一品武功,其一是一陽指,其二就是這六脈神劍。六脈神劍則需以一陽指為根基,指法達到四品境界,才能入門。隻是六脈神劍使用起來對内力要求極大,上一個能修習此劍之人據說還是吸收了二十多人内力的大理國王段譽。就連在廟裡修行的武僧,終其一生也不過隻能掌握六脈神劍中的一脈罷了。為免六脈神劍失傳,他臨終前再次寫下六脈神劍經,分别放在皇宮的六處,隻可惜後來大理國破城滅,這六本經書就此杳無音信。
本玄大師祖上曾經是宮廷禦醫,因而在皇宮被攻破之前偷偷将其中一本帶出宮去。隻是秘籍雖好,卻對人的天分和努力都要求極高,因而幾代人下來,竟無一人練成。日子久了,後輩們也隻覺得這是本指法,完全沒看到後面劍法的部分。
百年前,六脈神劍經曾是天龍寺鎮寺之寶,百年後,六脈中的一脈陰差陽錯間又回到了天龍寺,在寺中靜靜躺了四十多年。
胡青羊原先睡得正酣,忽而感到床鋪一陣晃動。她迷迷糊糊間起身點燈,便見自己哥哥慌慌張張地推門而入,道:“青羊,快起來快起來,地動了!”她慌忙拾起一件外衣,随手一披就跟着胡青牛出門,叫道:“地動了!白姐姐,谷少俠,你們快出來!”
莫聲谷反應自然不會比她還慢。他也是從睡夢中被驚醒,慌忙之間出門後馬上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冷靜道:“這應該不是地動。”随即又問:“白玉姑娘呢?她出來了嗎?”
話音剛落,他便看見白鶴鳴的房門破了個大洞,木闆竟然斷成了零零碎碎的木頭屑子。從洞裡往裡看,隻見白鶴鳴盤腿端坐,四周熱氣升騰,顯然是剛剛運作完一圈功法。
莫聲谷心中一驚:“她的内力什麼時候恢複了?”
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視線,他見白鶴鳴睜開了眼,慌忙移開視線,道:“這是怎麼回事?外頭好像地動了,你快出來!”他聽見白鶴鳴笑了一聲,又見她拂了下袖子,悠然地從房間裡出來,說的第一句話卻不是回答自己。
“我成功了。”白鶴鳴沖着王難姑擡了擡下巴,額頭上還挂着幾滴汗水。
王難姑二丈摸不着頭腦,道:“什麼成功了?”
白鶴鳴笑着從懷裡拿出那顆未吃的解藥,重複道:“我成功了。”
這六脈劍法之前的一陽指自有一套運作的獨門内力。她快速翻閱完之後,便開始試圖用功。這一陽指乃是一門王道和平的武功,就連被它所殺之人,死的時候都會面帶笑容、屍身柔軟。
還好白鶴鳴手上拿的這本恰好是作用于拇指的少商劍,劍路雄勁,其中精神與倚天屠龍功十分接近,因而她粗粗略讀,隻覺其劍路高深。若是換了其他人,輕則内力走岔,重則走火入魔,甚至會失了性命。
她本來就到了半山腰,内力被鎖的日子裡對心法招式的領悟都深了不少,正是突破的瓶頸期。本玄大師贈予的這本六脈神劍對一般人而言卻是沒有,對她而言卻是恰到好處。其中一陽指的獨門内功結合她的峨眉九陽功,竟然是以其獨特的運氣走向,完全避開了被藥所封住的幾個穴位,成功使出了真氣。
六脈神劍到底是江湖傳說一般的武功,雖然白鶴鳴隻是略微一試,但内力沖破之時還是震得地磚都散了好幾塊,這也是為何衆人會以為有地動之故。而她不過順手一指,那劍氣便将房門撞得粉碎。
說實話,她自己用峨眉功法也是有這個化氣為形的本事的。因而最後的劍法雖然高深,但目前對她用處不大。然而前面的内功心法卻是幫了她大忙。
王難姑還是沒反應過來。倒是胡青牛快些,哼地一聲搶過她手裡那顆藥,嘟嘟囔囔地轉身回房:“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成功了!最讨厭你們這種練武的人,大半夜的擾人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