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女兒帶去了哪裡?你想幹什麼?”剛強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有事沖我來,咱們……好商量。你要是敢——”
“許剛強,我不在電話裡跟你談。你馬上回翠湖香山,我會給你發去一個□□号。從現在起,你的人必須待在翠湖香山的家裡不能離開一步,聽見了麼?隻要視頻裡顯示你不在家,我們就跟你切斷聯系。另外,要是報警的話,我保證你連女兒的屍體都找不到。”
“我明白我明白,你們……”
電話被挂斷了。剛強也來不及跟公園的工作人員解釋,撒腿往大門外的方向跑。出了公園後鑽進一輛等候載客的計程車,請司機盡可能快地開去翠湖香山。說來也怪,剛才他還能大步跑,進車之後兩條腿卻如打了麻醉藥,動都動不了一下。
唉,自己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劍劍十有八九是落到豹哥手裡了,便如八年前邵艾的父親和姑父那樣。不同的是,上次豹哥與邵家無冤無仇,隻想拿着現金出逃。這次明顯是因為親弟弟死在剛強手裡,複仇來了。剛強有預感,不給他和邵家其他人扒一層皮,豹哥這回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低頭,見手提包裡還裝着劍劍的一件開衫毛衣,當爹的心如刀絞。不知道她這時候好嗎?有沒有被虐待?從生下來就被全家人寵溺,脾氣不是一般地大,落到壞人手裡會不會吃虧啊?劍劍你恨爸爸嗎?爸爸該死,把你弄丢了……
還有邵艾,他是真不想把這個壞消息告訴她。可她必須知道,不僅因為她是劍劍的媽。豹哥肯定會索要比上次多得多的贖金,這是他一個人應付不了的。然而直接打給她,又怕她在外面聽後失去理性再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想了想,決定先打給丈母娘。
“啥,你說什麼?”邵母聽到消息後先大吃一驚,再唉聲歎氣,“我說剛強啊,你可别拿這種玩笑吓唬我啊……邵艾,她出去給劍劍買禮物,我現在就打電話讓她回家。嗯,不在電話裡講,等她回家後我再告訴她。你放心,我會親自陪着她飛過來。至于你爸,唉,隻能先瞞着,就說你生病住院了,我們過去看你。他的身體還沒康複,可不能再讓他知道劍劍出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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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強回到家時,屋子裡空無一人,都去公園找劍劍去了。來的路上,綁匪果然發來一個□□号,但還是要找過一遍才放心,提防對方說謊。
剛強進屋後将自己反鎖在卧室,啟動單位發的手提電腦。電腦是目前國内能買到的最高配置,裝有錄屏軟件。對方還未上線,剛強轉了下腦子,将錄屏軟件打開,等着。從現在起的每一次交涉,都要拿視頻錄下來。
一個中壯年男人的臉出現在屏幕上,背景像是鄰水而建的木屋陽台,剛強費了好幾秒才确認這人就是豹哥。他曾經和豹哥在快艇上面對面搏鬥過,然而經過八年的海外逃亡生活——多半是在東南亞某國——豹哥的樣子比原先更顯粗粝。瘦,被踩進泥裡又鑽出來的那種瘦。理成平頭的黑發鬓角處泛白,仍然一根根□□着。面部皮膚在海風和烈日的共同作用下變為褐紅色,眉間一道懸針紋直穿山根。
“豹哥别來無恙啊?”剛強先行問候。
豹哥的眼珠上下移動着,應當也是在打量剛強。“怎麼稱呼?聽說,是當了大領導了。”
“不敢,在豹哥面前,大家都是小弟。”剛強離開座椅,後退兩步,“當年多有得罪,還請豹哥海涵。豹哥,我給你作揖,給你磕頭了!”
“不必,”屏幕裡的豹哥将目光移向一旁,“規矩,不用我再重複了吧?第一不能報警,第二,你不能離開這間屋子跟我講話。不怕告訴你,我是在東南亞某國遙控我那幫兄弟行動。你最好聽話,這次要是不成,以後我還來。”
“我聽話我聽話,”剛強坐回屏幕前,“豹哥你給個痛快,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你應該知道,”豹哥擡手抹了下臉頰。
“你要錢,還要為你弟弟報仇。”
“算你識相。”
“這都沒問題,我太太正在趕來,錢我們馬上開始籌備。請豹哥行行好,把我女兒放回來,帶我走吧?冤有頭債有主,當年是我害了你弟弟,要殺要剮,一命償一命。豹哥你江湖成名已久,不屑于為難老弱病儒是吧?”
豹哥雙目直直地等着屏幕,不吭聲。
“能不能先讓我看一眼女兒?”
“想見女兒,你先表示一下誠意喽?我給你個□□網站和賬号,到明天日出前你把錢打過去,我就給你看一眼女兒。”
“多少錢?”
豹哥咧嘴笑了,露出四顆金牙。不是門牙,是豹子嘴裡那種尖尖的犬齒。“你覺得你女兒值多少,就打過來多少喽。”
這句話說完,豹哥的影像從屏幕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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